夜色如墨,臥室裡一片昏暗。
爸爸掃了一眼,隱約瞧見床上躺著一個身形單薄的人。
他又睨向浴室,裡麵一陣泠泠的水聲。
“安暮雪,限你三天之內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就當給彼此一個體麵。”
說完,爸爸冇有再進去多看媽媽一眼,而是轉身就走。
我一路小跑,緊跟著爸爸到門口。
門外,一個圍著紅色圍巾的阿姨牽著一個小男孩站在那兒。
小男孩露出虎牙,笑著撲到爸爸懷裡。
爸爸溫柔摸著他的頭,對紅圍巾阿姨說道:“天冷,你們在車裡等就好。”
我怔怔看著他們和睦的樣子,一時間鼻尖發酸。
爸爸好久都冇有這樣摸過我的頭了。
那個阿姨看向我,輕輕俯下身,神色輕柔。
“夢夢,我是你媽媽的好朋友唐婉儀,這段時間一直借住在你爸爸家,你媽媽不會怪我們吧?”
我看著這個阿姨的臉,一時間緊張起來。
我認識她,今天媽媽手機裡那張爸爸和彆人睡覺的照片,裡麵的阿姨就是她!
我身體瞬間緊繃,握緊了小拳頭:“壞女人!你為什麼要和我媽媽搶爸爸?”
唐婉儀一愣,有些尷尬地直起身。
爸爸冷聲訓斥我:“你媽怎麼教你說話的!”
說完,他抱起小男孩,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我們回去。”
唐婉儀挽住爸爸的手臂,三人依偎離開。
“爸爸……”我喃喃喊著他。
但迴應我的,隻有“嘭”的關門聲。
我癟了癟嘴,委屈的想哭。
但又想到還在睡覺的媽媽,害怕吵醒她。
我嚥了咽乾乾的嗓子,想搬一箱水到客廳。
但挪了好久,它卻牢牢不動的穩在原地,彷彿在嘲笑我力氣太小。
我憋紅了臉,使更大的勁去搬它,汗水濕透我的小棉襖。
一個重心不穩。
我“撲通”一下摔了個屁股蹲。
疼痛霎時傳遍我全身,我再也憋不住嚎啕大哭。
我踉踉蹌蹌爬起,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去臥室:“媽媽……”
漆黑的臥室。
“啪嗒——”
我踮起腳尖,將燈打開。
聽到浴室傳來的水聲,我連忙將水龍頭關閉,再來到房間。
媽媽還在床上熟睡,對客廳發生的事置若罔聞。
我趴在床邊,望著緊閉雙眼的媽媽,嗚嗚的哭著。
“媽媽,你怎麼還在睡,剛纔爸爸來了,還凶了夢夢……”
“夢夢摔跤了,屁股好疼好疼。”
我嗓子哭啞了,媽媽還是冇理我。
媽媽剛剛明明醒了,為什麼爸爸一走,她又睡了?
一陣冷風颳過,帶動窗簾飄逸,露出角落一個被摔倒在地的水晶相框。
我走過去一看,照片裡是我們一家三口。
臉色紅潤的媽媽抱才兩歲的我,爸爸則不情不願站在右邊。
這是我、媽媽和爸爸唯一的合照。
它現在孤零零的摔在地上,玻璃還裂開了幾道紋。
如果媽媽醒著,她會愛不釋手地把它拾起來的,悉心拍掉上麵的灰。
我學著媽媽的樣子蹲下,把它拎起。
可一拿,玻璃就呼啦啦的掉一地。
我忙用小手輕輕的掃了掃相框裡,媽媽臉上的玻璃渣。
尖銳的玻璃渣無情的劃過掌心,刺痛瞬間襲來,我的淚花也跟著蹦出來。
鮮紅的血溢位,弄臟了照片裡的媽媽。
我慌忙的拿袖口去擦照片,結果上麵的血跡越擦越糊。
我不敢再擦了,忍著手痛把相框放回床頭櫃。
手掌心還在溢血,我害怕極了。
它會不會像媽媽的鼻子一樣血流不止?
想到媽媽平時存放藥物的櫃子在餐邊櫃上,我連忙跑過去找創口貼。
餐邊櫃前。
我仰起頭,看到畫著紅十字的醫藥箱在最高處的櫃格裡,便搬來小板凳,吱吱呀呀地站了上去。
我踮起腳,一隻手緊緊的扒拉著櫃子,另一隻手剛好夠著醫藥箱。
一陣搖搖晃晃,櫃體失去平衡,直直朝我傾斜。
我一陣驚慌,下意識鬆手後退,卻腳下一空,整個人往後倒。
“砰——!”
高大的櫃子,像巨人一樣轟然倒下,壓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