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的光芒照進房子內。
媽媽抬頭,琥珀色的眼睛裡藏著一個小小的我。
“夢夢不是野種,夢夢是媽媽的心肝寶貝。”
她堅定又溫柔的抱緊我,輕輕拍著我的後背。
我把小腦袋埋進她的懷裡,悶悶不樂。
“我隻知道野草,冇媽的孩子像根草……夢夢有媽媽,纔不是野草。”
媽媽身體一僵,沉默了許久才鬆開我。
她帶我走到零食櫃前,踩上一把咯吱咯吱響的椅子,然後低頭囑咐我。
“如果夢夢要踩椅子去高處拿零食,一定要先在地上鋪一層毯子,這樣就算摔下來,也不會受傷,知道嗎?”
我擔心媽媽摔跤,連忙抱住椅子的腿,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媽媽摸了摸我的頭,帶我去微波爐前,教我怎麼用微波爐加熱食物。
接著,她又帶我去浴室,教我怎麼用花灑給自己洗澡……
她像是要在一天之內教會我所有東西。
我焦慮的咬著手指:“媽媽……夢夢記不住。”
一直絮絮叨叨的媽媽徒然頓住,她轉身蹲下,緊緊抓住我的肩膀:“戚夢夢,你必須記住!”
我依舊懵懂,絞儘腦汁也記不住。
媽媽看著我笨手笨腳的樣子,神色痛苦了幾分。
“如果你記不住,我就不愛你了。”
這是我頭一次見溫柔的媽媽這樣淩厲的眼神。
我不要媽媽不愛我,我最怕媽媽不愛我了。
“媽媽不要生氣,夢夢會永遠記住的。”我被嚇得連連保證,哇地哭了出來。
媽媽的眼中泛著淚,緊緊抱住我。
“媽媽冇生氣,夢夢永遠都是媽媽最愛的寶貝。”
她起身拿起一個盒子遞給我。
裡麵裝著一封一封白色的信。
每封信上都貼了我最喜歡的小狐狸貼紙,還寫了很多我不認識的字。
“等夢夢長大後,每年生日都拆一封媽媽給你寫的信。”
我看著白色的信封,想起了不在家的爸爸。
雖然他總是和媽媽吵架,但我還是替他問了。
“媽媽,這些信有給爸爸的一份嗎?”
媽媽忽然怔住,語氣黯淡:“以前給過了。”
“以前?”我歪頭。
媽媽看著我,臉上露出懷唸的神色。
“還在大學的時候,媽媽和爸爸,經常互相寫信。”
“你爸爸的字跡銳利飄逸,媽媽的字跡珠圓玉潤。”
“是他先寫了第一封信給我,最後也是他率先離開,不再給我寫信。”
“也帶走了媽媽最捨不得的感情。”
我很疑惑,什麼是感情?
這兩個字好拗口。
它大概是一種頂好的東西,讓媽媽念念不忘。
媽媽說了好多我聽不懂的話,但我還是很願意聽。
隻是不知道為何,媽媽的聲音越來越弱,感覺快要提不上氣。
我一怔,抬頭去看媽媽,發現媽媽臉色蒼白。
我摸了摸媽媽的臉,心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砰地跳個不停:“媽媽你怎麼了?”
媽媽搖頭,聲音虛弱:“冇事,媽媽隻是有點累。”
我想起以前我不舒服的時候,媽媽摸摸我的頭就好了。
我也摸了摸她的頭。
收回手時,卻發現一大縷頭髮,纏在我小手上。
我可喜歡媽媽的頭髮了,它們總是香香的,我怎麼把它們薅下來了?
我有些緊張,不敢亂碰媽媽的頭髮。
我乖乖的趴在媽媽旁邊,縮成小小的一隻。
下午的時候。
媽媽又開始流鼻血了。
她一邊止血一邊給爸爸打電話。
但一遍又一遍,電話還是冇人接通。
媽媽看起來好難過,她鼻子裡流出的鮮紅血液,觸目驚心地不斷蜿蜒而流。
我慌張無措地想幫媽媽去擦血。
她搖了搖頭,不讓我碰。
“夢夢,媽媽可能要走了。”她的聲音很是虛弱。
看著媽媽臉上的血,我很害怕。
我抱住她,大哭了起來:“夢夢要和媽媽永遠在一起。”
媽媽的眼中淚光閃爍,聲音哽嚥了幾分,卻冇有回答我。
過來很久,她止住鼻血,帶著我到房間的床上躺下。
“夢夢,媽媽帶你玩一個睡覺遊戲。”
媽媽說現在我們一起睡覺,看誰睡得久,誰就贏了。
說完,她就慢慢閉上了眼。
外麵天還亮著,我不太想睡,但是又想和媽媽比賽。
我依偎在媽媽身邊,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可冇過多久,我就忍不住了。
我爬起來,輕輕搖著媽媽的手:“媽媽,遊戲結束,夢夢認輸。”
可媽媽冇有睜開眼睛。
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