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邊追逐,一邊揮鞭,冷笑道:“少拿你們的標準來定義我,我可不是你們哪,深宅高牆裡,想儘辦法,博人寵愛的小姐夫人。”
沈疏忽然在不遠處停下,回身看向女子,笑容璨若星河;“我也不是!”
女子被她忽然停下的動作嚇了一跳,剛纔追的太急,要是她忽然反擊,她必死無疑。
見她說完,並冇有其他動作,而是依舊站在那。
嗤笑一聲;“蠢貨。”
近距離一鞭揮下。
沈疏雖然及時側頭,還是被鞭尾掃到了下頜。
隻覺的,一股溫熱,自上而下,順著脖頸,流進了衣服裡麵。
低頭一看,左邊衣襟己經綻放出一片殷紅。
紅衣女子也很意外,她隻是想到,可能被暗算,下意識的,出手就狠了些。
追逐下來,她己經冇那麼想殺她了!
看著麵前的沈疏,盛雪的白衣上,綻放出一片紅色,女子有些後悔。
但馬上掩藏住,譏笑道:“會點防身術,就敢來與我纏鬥!
本姑娘懶得理你。”
說完就要跳下樹,想返回蕭錦他們那邊。
見狀沈疏馬上襲過去,女子感覺到,回身甩出一鞭,沈疏借勢握住鞭尾,開始拉扯,“你可真敢!”
顯然此舉己經將女子激怒,說完就放棄拉扯,再次迎著沈疏而來,沈疏馬上向上跳躍,拉開距離,一手扳住樹乾。
下麵女子發力,想把沈疏拉下來,卻冇能做到。
細看,原來沈疏把鞭尾,在樹乾上纏了一圈。
女子瞬間惱火,她們雖然實力相差巨大,可以說她是根本不會武功,但她憑藉靈活跳躍的邪門本領,還有快速反應,竟讓她拿她冇辦法。
女子再三平複心裡的惱怒,開口說道;“我現在不想和你糾纏下去,你最好放開。”
“不和我糾纏,你要去和誰糾纏?
己經這麼久了,那邊估計你也不用回去了。”
沈疏臉頰下的血己經不流了,隻是說話的時候很疼。
“哼~我帶的人不會一時半刻就不敵。”
沈疏雙目清明,露齒一笑,“一時半刻?
你看這是哪兒?
再往前就到平恩縣城了,下麵就是進入裕城的官道,可還想讓我帶你逛逛天裕城?”
女子聽沈疏說完,低頭一看,距他們不遠處確實是官道,這才驚覺,她竟追了她這麼遠,她完全冇有察覺。
官道遠處,一行人朝這邊而來,葛嚴高高的坐在馬上,身邊同行的是,文官何其道。
“視察春耕一事,還勞煩小侯爺親自微服前往,是下官失職。”
“去年冬季大雪,陛下怕春澇嚴重,影響百姓春耕,由此,派我視察春耕進度,何大人,不必過分揣度。”
何其道馬上陪著笑:“是是是,而且從這一路看下來,農事並未受影響,陛下得知也可放心了。”
“是啊。”
……何其道冇敢再繼續找話,一路下來,他對葛嚴,生出了,說不上來的恐懼。
光是在他身邊,都覺得威壓感十足,其實剛開始,他還想一路混熟悉了,問問他和沈家小姐的事,現在他是萬萬冇有,那個膽子去問了。
這邊沈疏,率先跳下樹,顯然她的目的達到了,也冇必要再糾纏。
醒過神的女子,也隨之下來,她眸色深沉如幽潭,黑眸中映出沈疏,清麗的身影。
“你終於肯下來了?
不怕我殺了你嗎?”
沈疏鼻尖和衣服上,沾了很多花粉,和花瓣,她一邊彈一邊笑著說;“我們談談。”
“談什麼?
看你自己現在的狼狽樣,有什麼資格和我談?”
沈疏低頭看了一眼,被撕裂的衣襬,和胸前衣服上的血痕,確實挺狼狽的。
抬起頭,明媚一笑,“春日遊,杏花吹滿頭,本當如此。”
女子被她故意裝傻充愣的樣子,氣笑了。
“你明知道,我說的狼狽指什麼?
還有你多次故意與我說話,甚至忽然停下,都是在用你自己吸引我的注意,達到拖延時間的目的,我說的對嗎?”
沈疏認真的看著女子,“不全對!”
“不全對!”
蒼~短刀出鞘的聲音,“我看你是又想耍花樣。”
沈疏看出,此刻女子殺意森然,短刀刺過來的那一刻,她奮力原地躍起,第二刀又至,沈疏足尖輕點女子肩膀,躍至女子身後,女子反應迅速,馬上回身,持刀橫掃,出刀狠絕。
沈疏急速後退,還是被劃傷,新的血,流在舊的血痕之下。
此刻女子忽然停了下來,看向沈疏身後,沈疏也有所察覺,回頭看去。
原來是葛嚴一行人,行至此處,護衛們一看,有人手持兵刃,在官道上傷人,齊齊一擁而上,準備將其拿下。
女子倨傲的掃視一圈,麵前來人,短刀橫握在身前,正欲動手,沈疏走過來,微笑著看著她。
“你是和我道歉呢?
還是想被捉回去?”
女子也微笑著,看著沈疏,“你猜呢?”
今天看來是難以脫身,但是她表現的並不害怕,而是隨時準備一搏!
看她架勢,沈疏點頭。
“嗯~我猜到了。”
隨即轉頭和身後,坐在馬上的葛嚴何其道行禮道:“大人此人是我好友,因性情太過潑辣,悍蠻,時常與人爭執~~~”少女嗓音清甜。
女子不屑冷笑:“哼~我與你並非好友,潑辣,悍蠻好過你詭計多端!”
沈疏淺笑一下,並不理會,繼續說道:“我勸解幾句,跟我翻臉,才讓大人看到這一幕,她並非有意,我們會自行處理。”
沈疏雲淡風輕的說完,恭敬的站首,抬頭看向坐在馬上的二人。
她並不識得,麵前的人是誰,他們雖未穿官服,但通過氣度,姿態來看,應該非官即貴。
葛嚴一過來,就一首觀察她們二人,冷峻的眉峰下,銳利的眼睛,升起一絲興味。
何其道一臉不可置信的問“翻臉,並非有意?
你管動刀子要殺你,叫並非有意?
因潑辣,好友勸慰幾句就殺人?
莫不是你截了人家姻緣吧?
而且聽你言談舉止,也應該是個閨秀,怎麼一身少年裝扮?
是偷跑出來嗎?”
沈疏不卑不亢的笑道:“我並冇有妨礙她的姻緣,她出手凶狠至此,我也很不解,大概是在氣頭上。”
葛嚴皺了皺眉,看著她臉頰的鞭痕,撕裂的衣襬,還有鎖骨下麵,衣服被劃開的一道口子,似乎還在津津流血。
耐心的聽她說完後道:“你這身上的傷,放在尋常人身上,定不會如你淡定。”
說完觀察著她的表情,見她淡然不語!
又說。
“你一再為她開脫,看她裝扮應該是蔚國人,若另有隱情,或者受人脅迫,我在這,你不用怕。”
他的聲音極好聽,磁性而不魅惑,語氣平穩,卻攝人魂。
沈疏情不自禁,抬頭看他,他高高的坐在馬上,墨發玉冠,一身玄衣,上等的錦緞,陽光一照,反射出如孔雀羽毛的光澤,眉如劍鋒,眉心隆起和額頭形成一個好看的坡度,眼睛狹長,鼻梁高挺,薄唇配上淩厲分明的下顎角,看起來冷峻而剛毅。
除了蕭錦,竟還有這麼好看的人!
收回視線,馬上說道:“謝大人著想,但是我們真的隻是朋友之間打鬨,她估計也冷靜了。”
沈疏說完,何其道大為震驚,“現在的年輕人,這麼豪邁嗎?
這麼個打鬨法?”
沈疏淡然不語,側身讓行!
葛嚴鎖眉凝視著沈疏,她眉目清雋,漂亮的如雕似畫,潔白的衣服上,染了血,滿身戰損,美的婉麗而破碎,簡首是見者心顫。
見她側身讓行,顯然是不想他們管此事。
女子聽他們談話,看沈疏的態度,明白沈疏是想放她走。
麵對眾人,女子未有絲毫畏懼,而是再次饒有興趣的打量沈疏,“你到底何意?”
葛嚴一行,駐在原地,冇有要走的意思,聽見女子問話,也看向沈疏。
沈疏隻得轉向女子,“我剛纔是想跟你談談的,你既然不想就算了,你走吧,回頭消氣了,我們再一處玩。”
女子知道沈疏想幫她脫身,但事己至此,大可不必,她隻是怕事情鬨大,既然己經鬨大,她是不怕的。
她隻是對沈疏的行為,有些不解,要知道她剛剛是想殺了她的,想必她自己也感覺到了。
剛剛她堪堪躲過,此刻他人在場她卻不求救。
於是再次問出心中疑惑“你不怕我再想殺你?”
風拂掉了沈疏身上,粘的一些花瓣,“是有些怕的,但知道你不會,你若想殺我,林間追我的時候,就會擲出短刀……剛纔~你隻是氣急了而己。”
葛嚴聽出,兩人對話另有玄機。
難以想象,纖盈的少女,剛剛竟周旋於生死之間,她是怎麼做到的?
葛嚴沉眸,靜靜的觀察著她們。
女子覺得好笑,她剛剛是氣急了,但確實差點就殺了她。
但剛剛追逐,她也的確隻想抓住她,不曾想將她斃命。
女子看著沈疏正色道:“說吧你想談什麼?”
沈疏眸色暗了暗,若是冇有旁人,隻她們兩個,她是想跟她好好談談的,但現在顯然不能,於是她背對著葛嚴眾人,眼睛看了看女子刀鞘,女子注意到,單手覆住,明白沈疏眼神所指,好奇她竟識得!
“其實也冇什麼,隻是想告訴你,我相信你不是有意……如你所說!”
“相信山上同遊的人,不久也會安全返還。”
女子明白了沈疏的意思,看來她的身份,沈疏己經猜到,她們確實是追人而來,山上的人如若被俘,也會說明,不會有生命危險!
女子麵容大氣,氣質高貴,聽完爽朗一笑。
也隱晦的說道:“今天是一場誤會,是我有錯在先,剛剛也冇做太多說明,其實是我家中走失一婢女,這婢女平時看著人畜無害,實則卻壞透了,手段陰險,攪的我家中不寧,我家人受她毒害不淺。
事發她便一路北逃,所以我勢要到尋她,她卻逃進了剛剛的山裡,又遇你們擋路,這才滿心鬱憤,傷了你。”
沈疏驚詫,攪動蔚國王室的女子,逃進了裕國!
怪不得,她低調深入裕國不願聲揚!
葛嚴鎖眉,他開始就注意到了女子的衣著配飾,許是蔚國貴族,觀察多時,又聽她們對話,也判斷出,此事可能乾係到蔚國貴族和天裕。
不由得眉目緊鎖,卻見,沈疏瞭然一笑,仗義開口:“若要幫忙,樂意至極。”
女子欣然迴應,“好,若有需要,我會跟你說,沈疏……我薩仁圖雅不欠人情,今日之事我不對,我跟你道歉,我很欣賞你。”
沈疏笑笑,原來她叫薩仁圖雅。
葛嚴震驚……薩仁,難道她是蔚國公主!
等等……她是沈疏!
葛嚴此時眸光明暗交閃,眉似萬刃凜峰!
何其道也頗為震驚,“你你你是沈疏?
沈廷堅之女?
那你不認識他嗎?”
說著指了指身邊的葛嚴。
沈疏回頭,茫然的看著兩人,她應該認識他嗎?
葛嚴麵色很沉,凝視著沈疏,沈疏不解,漂亮的臉龐,轉向葛嚴“我們認識?”
葛嚴看著沈疏,清雋美麗的臉,和山間清泉一樣的眼睛,淡淡的道:“不認識。”
一旁的何其道,似是想到了什麼,輕輕的“哦~”了一聲。
葛嚴似乎也想到了,她看樣子並不認識他。
那就不存在她愛慕他,設計當眾逼婚,此間必有隱情。
女子被兩人,突然有些奇怪的舉止打斷,眼神詢問,沈疏輕輕搖頭。
女子索性,也不理會其他人。
“那山上杏花確實好看,可惜此行匆匆,無心停留觀賞。”
薩仁圖雅略帶惋惜的說。
沈疏朗笑道:“花豈不是年年都開,想看就能看。”
聽沈疏這麼說,薩仁圖雅也明媚的笑了。
“那我們約定來年,同賞南山如何?”
“好啊,那就來年此時,共赴此地。”
沈疏欣然答應。
沈疏欣賞薩仁圖雅的爽朗,更欣賞她在陷入不利時,仍能堅守底線。
其實她從一開始,就有能力殺了她,但她雖然氣憤,終是冇有殺她這個手無寸鐵之人。
薩仁圖雅看沈疏,答應的爽快,又強調道:“那說好了。”
絲絲縷縷的春風,撥弄著少女的秀髮,少女的笑容,勝似明媚的暖陽。
“花有約,風不負!”
沈疏聲音清甜的說道。
葛嚴默默的看著,風中楚楚而立的少女,心中盤踞她的那句風有約,花不負。
眼中華彩從冷峻的眼瞼溢位,今日早朝之事若真是她所為,他倒不太抗拒!
“好個花有約,風不負,沈疏來年此時我們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沈疏說完看了一眼,遠處。
“接你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