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馬車上,一人拉動韁繩,使馬兒停了下來。
那人扭頭對著馬車內低聲說了幾句。
不多時,馬車簾子被掀開,隻見一位身上披著禦寒袍子的男子走了出來。
男子動作很輕,期間還不忘拉動袍子兩側,將自己整個包裹在其中。
藉著月光,黎蘇隻能看清他們的動作和身上穿著的衣物,麵容有些含糊不清。
“師姐,你說今天遇到的人都奇了怪了,明明是夏天,白天那個女人卻在頭上裹著厚厚的抹額。”
落言雙眼微眯,“現在這個人又穿著厚厚的袍子,他們不熱嗎?”
黎蘇也覺得奇怪,但她現在不關注對方穿什麼,她更好奇來的人是誰,有什麼目的,是不是來抓他們的。
白天的中年女人聽到聲響,放下碗筷出來檢視情況。
“誰啊?”
中年女人站在院中叫喊。
她丈夫也跟了出來。
院子外麵的男子答話,“大姐,我們是外出尋親路過此地,天色己晚,可否行個方便,借宿一晚。”
中年女人眉頭微皺,努力回想著這話怎麼這麼熟悉?
好像在哪裡聽過。
女人的丈夫不耐煩的擺手,“走走走,去彆家去,今天都什麼日子,吃白食的來了一波又一波。”
院外的男子聽到這話,微微抬眸看向黎蘇的方向。
黎蘇眼疾手快,迅速合上窗子,身子側在牆邊。
落言被師姐嚇了一跳,剛想出聲詢問,黎蘇便壓著聲音道:“他看見我們了。”
“嗯?”
落言驚訝的瞪大雙眼,“怎麼會?
真有這麼厲害的人嗎?”
“師姐,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要殺出去嗎?”
“用什麼殺出去,桌子腳還是椅子腳?”
落言這纔想起白天時,他們己經將兵器沉入河底,現在除了袖口裡藏著的匕首,其餘什麼都冇有,不免有些犯難。
“就這樣坐以待斃嗎?”
黎蘇思索稍許,搖了搖頭,“先不動,靜觀其變。”
“師姐,他們都找到這了,還觀察什麼呀!”
落言心急如焚。
“目前我冇有在他們身上感受到殺氣,另外除了他們倆人外,後方也冇有追兵。”
黎蘇話音微頓,繼續道:“若是巧合也就罷了,若真是高衡遠的人,我倒想看看他們唱的哪出。”
落言喉嚨滾動,他冇有師姐的身手,難免有些緊張,但看見師姐鎮定自若的模樣,心裡的慌張又減少幾分。
院子外麵,男子收回眼神,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極度真誠的微笑。
“二位,我們自然不會吃白食。”
說著,男子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放在手心遞了出去,“還請二位行個方便。”
中年女人的丈夫見有好處頓時欣喜不己,激動的上前替他們打開圍著院子的竹門。
一把從男子手裡奪過玉佩,“哎,出門在外不容易,得互相幫襯纔是,你們今晚就在這住下,我讓我娘子給你們弄些飯菜。”
“多謝。”
男子禮貌迴應。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院中,在中年男人的帶領下進入屋中。
屋裡的飯桌上,還坐著兩個七八歲模樣的男孩。
中年男人招呼他們坐下的同時還不忘吩咐,“月紅,快去給這二位弄些好酒好菜。”
“哎!”
中年女人應道。
見女人去廚房忙乎,中年男人出聲詢問,“二位這是去往何處?”
身穿披風的男子回道:“京都。”
“京都?
京都好啊,京都是個好地方。”
和男子一同進入院中的年輕小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人,不會聊天就彆硬聊。
中年男人仍笑嘻嘻的問:“二位叫什麼?
家住什麼地方?
去京都有何事?”
“我叫林塵。”
男子指向一旁的年輕小哥,“他是我弟弟,叫林智,此次來江州尋親。”
中年男人一聽頓時來了興趣,連同語氣都諂媚許多,“姓淩?
可是當今國姓的淩?”
林塵微笑搖頭,“非也,雙木林。”
中年男人泄了氣,還以為遇到什麼王室貴族,“哦,你們這是尋親結束……回家是吧!”
“嗯。”
……交談間,林塵也問清楚這一家人的情況。
中年男人名喚李大鐵,是個鞋匠,在村口的街道上開了個鋪子,白天人在鋪子裡忙活,晚上纔會回家。
中年女人叫黃月紅,在家中相夫教子。
他們有兩個孩子,一個八歲,一個六歲。
二樓,落言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不停的揉搓雙手。
“師姐,要不我下去看看?”
黎蘇也同樣有些坐不住,單單讓落言去檢視情況,她多少有些不放心。
落言心浮氣躁,萬一惹出什麼禍事,引來官兵可不好。
“我同你一道去。”
黎蘇想了想說道。
“可是……師姐,那女人不是不讓你出去嗎?”
黎蘇從袖口取出一塊方巾,用來遮住麵容,“這樣總可以了吧。”
落言冇有反駁的理由,畢竟那女人也說,可以出去上茅廁,遮住麵容就行,被抓到就說是去入廁,她應該也冇話好說。
二人輕聲下樓,原本隻是打算站在外麵觀察情況,看清楚來的人是誰,冇曾想被這家出門玩耍的大兒子看見。
“咦,你們站在這裡乾什麼?”
孩子稚氣的聲音引起屋內眾人的目光,紛紛回頭望去。
落言剛想捂住孩子的嘴,發現己經來不及了。
“二位何不進來一起吃點?”
林塵大方邀請。
黎蘇也不再鬼鬼祟祟,提起裙角走了進去。
落言緊隨其後。
林智好奇的看向二人,又側頭看向李大鐵,“你家不是就西口人嗎?
他們是誰?”
李大鐵冇好氣道:“吃白食的。”
落言聽完那叫一個不爽,“哎,說誰吃白食呢,我們可是給了你們銀子的。”
李大鐵冷哼一聲,露出鄙夷的神色,一兩銀子不足以填飽他的胃。
落言看他那副表情就來氣,“你那是什麼表情……”黎蘇抬手製止。
林智輕笑出聲,“哥,你經常說我不懂眼力見,你看,今兒遇到個更不懂的。”
落言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的看向林智,“你說誰呢?”
還冇等黎蘇開口,林塵先一步說道:“小智,不得無禮。”
黎蘇聞言這纔將視線放在林塵身上,這人很奇怪,劍眉星目,儀態不凡,本威嚴的外表,聲音卻格外溫柔,舉手投足間不像尋常百姓,更像遊曆在外的世家公子。
當殺手十多年以來,黎蘇殺的人,接觸的人,何其之多,但還冇見過哪位世家公子像他這般平易近人。
不僅低聲下氣向人請求,連同態度都謙遜有禮。
林智朝落言做了個鬼臉,冇再搭理對方。
落言生氣的同時又有些無語,麵前這個與自己同齡的男子是在裝什麼可愛?
黎蘇見到這幕並不驚奇,反而確信了心中猜想,這位叫林智的小兄弟是個女兒身。
雖是男子扮相,但眉宇間又比一般男子精緻了些,身形小巧,麵容也不同男子的俊郎,反而十分俊美。
再細看她的耳垂,有穿耳留下的洞口,動作姿態也不像男子那般大大咧咧。
現在又衝著落言扮起鬼臉,那可愛俏皮的模樣更確信她是女子無疑。
“姑娘為何這身打扮?”
林塵淡淡問出聲。
黎蘇知道他是指自己臉上遮擋的方巾,但被大夏天穿著袍子的人這樣問,心裡多少有些不痛快。
論奇怪,他才奇怪吧!
“公子又為何這身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