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簡離開,宋挽便洗漱更衣繼續看賬冊去了,隻是那隻貓兒醒後喵喵叫個不停。
“想你孃親了?”
將貓兒放在掌心,宋挽輕輕安撫著,也不知是那貓兒喊累了還是覺得安全,竟在她掌心又睡了起來。
宋挽將它放在軟墊上,自己則拿起針線,三兩下縫了個布鈴鐺係在它脖子上。
布鈴鐺裡麵放了些可安神的銀丹草,那貓兒戴上後果真安靜不少。
宋挽喚來蘅芷,輕撫著毛茸茸的小傢夥道:“明日送還給二房青齋,便說我如今無暇養它。”
雖說著無瑕飼養,但她的動作很是溫柔,蘅芷見著心疼:“小姐若是喜歡留下又何妨?奴婢這次會好生照看,絕不會再發生上次那種意外。”
“哪裡是小心照看的事。”
宋挽看著貓兒沉睡模樣,心中又是一酸。
這幾日她好似還能看見金絲虎的身影,夜間睡得迷糊時,還會覺得金絲虎就在她身邊。她不捨金絲虎是真,但也並不想再尋隻貓兒代替它。
六年情誼,豈是說取代便可取代的?
“你也知金絲虎小氣得很,若是知道我養了新的貓兒,它該生氣了。”
宋挽撥弄著小貓崽身上的布鈴鐺,強壓下酸楚。
金絲虎意外身亡,那罪魁禍首喊了兩日不是故意便再未提過。江行簡更是絲毫不放在心上,偌大一個侯府,除了她同蘅芷幾個誰會在意一隻貓兒的生死?
若連她們也急急尋了隻新貓,也太對金絲虎不起。
“好生照料著,莫讓它著涼。”
宋挽交代完便繼續攏賬去了。
第二日,蘅芷抱了那小貓崽去了二房,未等到青齋,卻碰上了從福鶴堂請安回來的江晏。
江晏見她抱著那竹籃,英眉微蹙。
“見過晏二爺。”
“怎麼抱著它在這?”
蘅芷道:“我家奶奶說她如今無暇飼養,讓奴婢謝謝二爺好意。”
按說這貓不該由宋挽的貼身丫鬟退還給他,但江晏見到蘅芷,便知是那人不信任江行簡,怕他再傷了無辜性命。
想到宋挽信他更勝自己夫君,江晏心中一悸,隻覺雙手發抖,難以自控。
他嗓音微啞:“嫂嫂可是不喜歡?”
蘅芷搖頭,語氣帶了些傷感:“我家奶奶掛念金絲虎,見了它便要心疼,這才讓奴婢退還給二爺的,想來是奶奶清楚這貓兒在二房方能過得安穩。”
江晏雙頰因興奮而微微泛紅,隻是聲音還算平穩:“你回去同嫂嫂說,讓她放心,在我這裡萬不會有任何差池。”
“蘅芷代我家奶奶謝過二爺。”
將竹籃遞給江晏身後的丫鬟,蘅芷行禮後便離開了毓靈齋。江晏則抱著竹籃回了自己寢房。
將貓兒從中撈起,江晏看著它琥珀色眸子抿唇一笑:“你倒有些運道。”
將小巧簡潔的布鈴鐺摘下,江晏看著上頭平整細密的針腳微微出神。
布鈴鐺散發出一股淡淡草香,做得頗為隨意,一看便知不是出自丫鬟之手。
江晏小心握在掌心,心情頗好地對那貓兒道:“它是我的了。”
好生把玩了一陣, 他才依依不捨拿出個白玉匣子將東西放了進去。看著裡麵一本舊書,一塊素色巾帕,江晏眼露溫柔。
青齋進屋的時候,就見他仰頭半倚在梨花木交椅上,眉眼透露出一股並不多見的愉悅。
“二爺,柳姨娘求見。”
“不見。”
聽聞柳姨娘三字,江晏麵色冷了下來,隻是還未等再說一句,外頭便傳來一陣刺耳女聲。
一個容貌美豔身段風流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隻幾步路,那婦人腰肢便似要扭斷一般,頭上戴了七八件釵環,叮噹環佩之聲吵得江晏眯起了眸子。
“個黑心下流坯子,自己的老孃也敢攔在院外頭?便是你翅膀硬了,有了能耐,不也還是從老孃腸子裡爬出來的?這幾年你愈發不把我放在眼裡,到如今這院子裡的幾個爛貨丫鬟,也敢到我頭上拉屎了?”
柳姨娘剛進屋,便搶白一頓,滿口汙言穢語讓江晏同屋中丫鬟齊齊皺眉。
她本以為江晏襲爵是板上釘釘的事,哪知道一個早該死透爛透的人,突然又詐屍回來了。到手的榮華富貴雞飛蛋打,柳姨娘氣得夜不能寐,食不能安。
更可恨的是她想尋自己的兒子商量下對策,哪知被人一攔攔了三日。
若不是今日撓花了看門丫頭的臉,她還進不來呢。
“窩囊搋子,對付我倒有的是辦法,你有這心氣怎麼不去……”
青齋輕咳一聲:“姨娘慎言。”
柳姨娘狠狠剮她一眼,冷哼道:“小娼婦,有你指摘我的份?”
“你跑到我院中發什麼威?”
江晏示意青齋同房中丫鬟出去,自己則按了按眉心,方纔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讓她們出去做什麼?有什麼話她們聽不得的?你整日也不知忙些什麼,難道你想讓江行簡那個死人頭,穩穩噹噹的襲了侯爺爵位?”
江晏嗤笑:“他是侯府嫡長子,襲爵名正言順,莫說我對侯爺之位冇有半點想法,便是日後我襲爵做了城陽侯,於你又有什麼乾係?”
“你個黑心爛肺的小雜種,你是我腸子爬出來的,我做人母親的還沾不得孩兒的光了?”
柳姨娘說著,便伸出豔紅的指甲去抓江晏的臉。
自侯爺故去她在院中撒潑慣了,雖然知道江晏不待見她,但也仗著自己是他生母的身份,冇少提過分要求,隻是以往她念著江晏日後要襲爵,不若今日這般癲狂罷了。
本以為自己還能如幼時一樣拿捏這個兒子,卻未想手剛伸過去,江晏便牢牢捏住她的手腕。
“你算哪門子的母親?自古以來有哪一家的妾室,敢稱自己為生子之母的?”
江晏的手如鐵鉗一般死死捏住柳姨娘,柳姨娘被他眼中狠厲嚇退,支吾著不敢說話。
“日後無事彆出現在我麵前,好好在府中做你的姨太太,若你再來招惹我,彆怪我拿柳呈祥開刀。”
“你敢,你還想對你舅舅如何?啊……”
江晏抓住柳姨娘寸長的殷紅指甲,生生一掰,四片指甲齊齊斷落。柳姨娘疼得哀嚎不止,卻被江晏隨手塞進口中的白瓷茶盞止住喊聲。
“舅舅?我敢喊也不知他有冇有命認我這個外甥。”
江晏冷哼一聲,將柳姨娘推出門外。
不多時酥綿走了進來:“二爺,大房那邊鬨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