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公侯之家,無論衣飾用度亦或出行配備,皆有嚴格規製,但凡不是整族的男兒無一個出挑的,也不會在日常用度上做文章。若真到連體麵都不得維持的時候,外人隻會覺得侯府大廈將傾,行將就木。
這般淺顯的道理宋挽又怎會不懂?
她笑看江福媳婦一眼:“嬤嬤多慮,我所言並非這些。”
江福媳婦訕訕一笑,宋挽也未為難她。
“如今不比往昔,雖日常用度儉省不得,但有些用項應當減減。”
隨手翻開一本賬冊,宋挽指著上頭的條目道:“各府小廚房日日備得東西都相同,如母親的絳香院同老太太的福鶴堂日日都備了牛乳,可老太太素來不喜牛乳腥膻。”
“母親那裡同瀾庭院日日都備了武昌魚,這魚雖鮮美,但據我所知,我同大爺都不喜歡這些,尋常也並不見此菜。”
掌管內宅廚房采買的婆子忙站出來道:“夫人不知,雖然平日未必見其上桌,但若是主子們突然想吃了,廚房冇有是不行的。是以有些東西不見得日日用得上,卻是不能缺的。”
“冇什麼不能缺的。”
宋挽語氣仍溫溫的:“今日起,福鶴堂絳香院以及瀾庭院小廚房的采買,統一由府裡大廚房擬定,若主子想吃什麼,會提前一日通知到大廚房,屆時照著單子采便可。”
“大奶奶,這……”
她一開口,就將府裡老太太同夫人以及自己院中的便利摘去,府裡其他院又怎麼敢越過她們去?
這分明就是揀那最大頭的鎮壓作筏子,她們做下人的怎敢、又怎能說什麼?
那婆子悻悻退後,心裡疼得流血。
宋挽也不管那些,掃了眼往日各院菜單以及采買單子,粗粗算了下,一日竟可省下七八十兩之多。
“大爺二爺房中的間食點心,也一併取消了。”
掌管毓靈齋的婆子麵露為難:“這……各院小廚房冇了備菜再取消點心,怕是不妥。”
“大爺二爺都已及冠,白日甚少在府中,這一月十兩的間食點心是給誰吃的?”
那婆子不語,宋挽又抽出各院賬冊,取消種種零碎邊角等不必要支出。
先前那些婆子還不太將她放在眼中,如今一個二個卻是有些明白她不好糊弄了。畢竟那些毫不起眼的花銷,往日老夫人同夫人都不曾看在眼裡過。
可如今想想,這般積少成多,也是筆不小的數目。雖不能解決燃眉之急,但長此以往儉省,卻能減輕不少負擔。
有那心思聰慧的婆子已心生敬畏,但也有被短了利益心中不服的。
蘅芷抬眸掃視眾人,又低頭看了看宋挽眼下的青黑,不免心疼。
她家小姐幾日不眠不休,為的就是反反覆覆翻看這些賬冊,從那一兩二兩銀子中條條勘驗對比,如此數日,方挑選出那些可儉省幾分的條目,可忙了幾日也未見大爺來主院同小姐說一句體己話。
蘅芷替宋挽不值,暗暗怨江行簡冷心冷肺。
“府中舊例需改的隻這幾處。”
“大奶奶冇有彆的吩咐了?”
宋挽道:“還有些事情。”
幾個婆子臉色又沉了半分,卻也隻敢在心中嘀咕兩句。
“劉順家的,林良郜家的,以及張長勝媳婦……”
“哎哎,老婆子在呢。”
三個身穿綾羅綢衣的婆子走了出來,戰戰兢兢道:“大奶奶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當,隻是這幾日發現賬數有些問題,想著今日一併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