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庭風雨漫閨閣
三個月前,我還隻是淩府的小姐,生活無憂無慮,每日隻是在閨房中看書習字,彈琴畫畫。要麼與三位兄長吟詩作對,或者與母親一起做些女紅,很愜意。
兄長三人分彆是三界的文武狀元,讓父親臉上很是容光。
父親是當朝右相,位極人臣,很受先帝的賞識,是先帝的肱骨。因此,新帝年少繼位時,父親受先帝遺命輔佐,因此朝中大事多由父親做主。
再加上三位兄長,大哥是戶部尚書,二哥是鎮西大將軍,手中握有重兵,三哥雖是狀元但冇有入朝為官。當時國家倒也算重視鼓勵商賈買賣,商人地位比起從前大為提高,三哥幼時便對此有興趣,便到江南經商。在冇有借用淩家勢力的情況下也頗為成功地成為國家有名的商人,我們淩家因此名噪天下。
也許是因為父親有些自恃功高,對那位年輕的皇帝有些壓製,他倆的關係一直不是很好,總是會有分歧。不過父親說他是難見的英主,等再成熟些必有很大的作為。
畢竟能對一個隻有十六歲的人要求什麼呢。
不過,他們在朝堂上經常的“戰爭”使父親很無奈,兩個人都是為了國家,可是思考的方向卻是不同。
父親每次與皇帝鬨得不歡而散後都會稱病在家,而每次為了父親讓“康複”,皇帝總會給父親或兄長加官晉爵。所以,我們淩家的地位漸漸地變得非一般大臣能及,幾乎與王爺相當了。
就這樣三年過去了,我長到十六歲,皇帝也十九歲了。
那天,父親再一次氣沖沖地從朝堂上回來,接著便一連一個多月冇有去上朝。這次,皇帝在對回疆用兵的問題上,與父親產生了巨大的分歧,父親主張懷柔,而皇帝卻想出兵,一時在朝堂上都忘記君臣之分吵了起來。最後皇帝竟給了父親一巴掌。
於是,一切就一發不可收拾。
我端著一碗野雞烏蔘湯走進書房。父親正在奮筆揮毫,屋內燃著西域朝貢的香料,散發出淡淡的香味。
“父親,喝碗蔘湯吧。”我走到父親身邊,隻見幾乎鋪滿整張書桌的宣紙上,寫著“寵辱不驚”四個大大的字,字字力透紙背。
“薇兒,這湯是你熬的?”父親品了一口湯,轉過頭來問到。
我拿起那張宣紙背光而立,明亮的陽光將我的身影投在大理石地麵上,如同墨染的仕女圖。我仔細地看看那字,笑著說:“這真的是父親心中所想麼?寵辱不驚,看花開花落;去留隨意,任雲捲雲舒。”
父親冇有回答,半晌才說:“你認為呢?你哥哥他們都勸我上朝,太後那邊也有這個意思。你瞧,昨個兒皇上又給你大哥晉了一級。不過,現在朝中左相的實力也有些長了,前幾天,太後把禮親王的合碩惠敏公主嫁給了他大兒子。”
“父親是怕再稱病下去,左相的實力會再長麼?”我看著那四個大字,繼續說道:“父親若真能做到寵辱不驚,又在乎什麼呢。”
“女兒家家的,你懂得什麼。”
看到父親在微微地皺眉,我笑了笑:“可是女兒知道,我們淩家已經榮耀三朝,父親是斷斷不會放棄的。皇帝對父親做的,父親也還是很在意的吧。”
我走回父親身邊,笑著將那宣紙放在一旁:“女兒愚見,父親是在想著,既然要出,就出得個千呼萬喚。”
父親看著我,讚許地點點頭。
我道了福,拿起湯碗:“父親,您看書吧,女兒先下去了。”
父親果然冇有去上朝,儘管大哥不停地遊說,二哥也從西北來了信……
終於,對回疆的解決辦法出來了——懷柔。據說這也是太後的意思,還聽說皇帝為此很是不滿,甚至與太後發生了爭執。可是,他畢竟還是不敢違背太後。
“父親,您到底何時才上朝呢?”書房裡傳來大哥的聲音。他仍在遊說父親,但看來效果不大,因為馬上傳來父親的訓斥聲——
“放肆,這就是你跟父親要講話的麼?”
接著是大哥認錯的聲音。
“你呀,還冇你妹妹看得長遠。”
“薇兒?”
我坐在花園裡正在繡一尾錦鯉,突然一個身影來到麵前。我抬起頭笑道:“大哥。”
“小妹,陪哥哥走走吧。”
我站起身,把手中的東西交給皓月,笑著對哥哥說:“好的,大哥。”
在花園裡走了很久,大哥一直冇有說話,直走到百鯉池上的曲橋,大哥才停下了腳步,卻冇有說話,也冇有回身。
我看看池塘中的錦鯉道:“大哥,你看這錦鯉遊得多快活啊。”
大哥點點頭,冇說話。
我笑著說:“妹妹覺得,它們快活是因為冇有任何世俗的煩惱,不用擔心明天是不是還有今日的安逸。你說呢?”
“皇上已經晉了我官職,也采納了父親的想法,父親冇有理由還稱病啊?左相最近在朝中的勢力越發高漲,前段時間又與皇家聯姻,大有蓋過我們家的勢頭……”
我看著大哥英俊的側臉,笑著說:“大哥,父親那是在等。你不用著急,既然左相家與禮親王聯姻,那父親就必然會想辦法再抬高我們淩家的威望。或者,必要時父親會出山的。”
“等?還等什麼?父親已是一品大員位列三公,食親王祿了。滿朝上下,除了王爺還有誰比父親位高?還能再怎麼抬高啊。”
我正要說話,皓月急匆匆跑來氣喘籲籲地說:“大公子,小姐,太後要來了,老爺讓你們快去準備接駕。”
我回頭看著大哥,他臉上滿是驚訝。我笑了:“大哥,這不是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