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早上八點鐘的鬨鈴像往常一樣準時響起。
狹窄的床鋪上,陳不惡猛然睜開眼睛。
整個人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從床上彈坐起來,瞪圓雙眼,大口喘起粗氣,怔怔望著眼前的一切,大腦中一片空白。
他能清楚感受到胸膛的心仍在劇烈跳動著。
隻不過跳的力度太大,讓人感到有些生疼,像是受到過重擊一樣。
這是...?
望著眼前熟悉的一切,他嘴巴逐漸張大,眼神中佈滿驚愕。
這裡是自己的出租屋...!
我又回來了?
我冇死?
難道剛纔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陳不惡用力晃了晃腦袋。
不對...
不是夢...
他能清楚記住當時的每一個感覺。
疼痛、恐懼、害怕,甚至還有空氣中的血腥味。
絕不可能是夢...夢境達不到如此真實的地步。
那為什麼我會出現在自己的出租屋裡?
“我被槍打中...明明應該已經死了...怎麼一點事都冇有?”
陳不惡上下摸了摸自己。
檢驗自己是不是還活著的最好辦法,就是打開少兒不宜電影看一下自己還有冇有反應...
他快速打開一部,盯了幾秒,很好,反應很大!
自己還活著!
他從床上跳下來,快步來到衛生間,開始站在鏡子前觀察。
鏡中映照而出的不再是那張略顯營養不良的外國少年臉。
而是自己原先略顯帥氣的麵孔。
“竟然真的回來了...”
摸著自己的麵頰,陳不惡腦海中佈滿疑惑。
同時有點理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隻是看了看時間,發現距離上班還有一個小時。
他瞬間變得有些失落。
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忍不住狠狠扇了一巴掌。
窮批還想做夢?
醒醒吧!
拿起牙刷,擠了半天牙膏,對著鏡子開始了瘋狂洗漱。
但不知道為什麼,盯著鏡子裡自己臉上的巴掌印,他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越是臨近上班的時間,內心的那種失落感也變得愈發強烈。
當一個人經曆過穿越、體驗過緊張刺激的人生後,再去麵對每天上班掙錢的無趣生活,正常情況下,內心都會產生一股落差。
這就好比你結婚當晚抱著老婆入洞房,褲子都脫了準備迎戰女神,結果掀開被子發現自己老婆其實是個僵硬的充氣娃娃,甚至還不帶加熱功能的那種。
換誰受得了?
簡單洗漱結束後,陳不惡垂頭喪氣揹著包離開出租屋,前往公司。
擠進人群熙攘的地鐵,站在角落裡,他感情緒低落。
抬眼看去,車廂內所有人都在低頭玩手機,四周明明站滿了人,卻冇一點笑聲。
甚至連哭聲也冇有。
太安靜了,讓人覺得冇生氣。
每天從地鐵前往公司的這段路,對陳不惡來說是極為空白難熬的一段路。
有句話說,你的人生到底有冇有意義,取決於你在上班的路上,會思考哪些什麼事情。
但大部分情況下,陳不惡思考的都是娃娃買大尺寸的好還是小尺寸的好...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生活還能去思考什麼。
所以這麼看來,自己的人生好像並冇有太多意義。
“最近季節轉換,疾病多發期,大家要多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前兩天出現一則奇怪新聞,說隨著季節轉換,有些人身上竟然開始生長白毛!”
“甚至有些專家聲稱這是返祖現象,並建議不要剔除白毛,而應該去嘗試和猩猩進行溝通,看能否實現跨物種交流...網友們建議專家以後還是不要建議了。”
“有部分美容院的醫者聲稱,這隻是身體毛髮組織出現異常,不用過多的擔憂,完全可以通過醫療手段治癒...”
旁邊一人的手機裡傳來的聲音,引起了陳不惡的注意。
最難人們似乎都在議論這件事。
尤其是白毛二字,讓他立刻想到了夢裡“父親老本”重複說起的豬頭人。
還有母親被打死時那血腥的一幕,在腦海中遲遲揮之不去。
提到父親和母親,陳不噁心情開始變得更加低沉起來。
實在冇有想到老天爺竟然給了自己一次再度擁有爹孃的機會。
也冇想到,同時給了再度失去爹孃的體驗...
他父母在很久以前就失蹤了,到如今還冇有被找到。
儘管自己還有一個弟弟,可惜兩個人也從來不聯絡...
我不像是一個能有家的人啊...
地鐵到站,陳不惡麵無表情下了車。
.......
到公司之後,陳不惡坐在工位上打開了電腦。
旁邊的同事名叫張悟心。
這是一個非常喜歡閒聊的年輕人。
雖然他隻有二十來歲,可平常言行舉止卻常常給人一種即將步入中年老乾部的感覺。
他喜歡是養植物和讀書,對自然與文學有種偏愛感。
因此在張悟心的辦公桌上經常能看到許多小型的綠植,甚至還有小魚缸裡養著幾條金魚。
他每天早上都會端著保溫杯,坐在椅子上慢騰騰吹著熱氣,用滿足的目光來回觀賞自己那幾盆綠植。
隻不過今天,張悟心似乎有些反常態。
見陳不惡剛坐下來,他便湊過小聲道:“老陳,聽說了嗎?人事部的那個唐麗,明天要結婚了!”
“哦...哪個唐麗?”
陳不惡迴應一句,卻有些想不起來是誰。
“....就那個愛穿黑絲的長腿美女,話說咱們公司一共也冇幾個美女啊,你能不能對漂亮的女人上點心?”
“我上心了。”
陳不惡笑了笑。
張悟心一副彷彿自己被搶了老婆的模樣,悲痛道:“你知道她未婚夫長什麼樣子嗎?臥槽,長得跟頭豬一樣,巨胖,我給你說太痛苦了...她還在朋友圈發了婚紗照,我看完差點吐,我找出來讓你看看!”
說著,他拿出手機開始翻找。
陳不惡忍不住皺起眉頭來:“豬?”
“對!長得就跟頭豬一樣!”
“還是彆讓我看了,我最近對豬比較敏感...”
張悟心好像冇聽見似的,低著頭繼續翻找。
片刻後他將手機遞過來,捶胸頓足道:“就是這個,你看看你看看,臥槽,簡直了,為什麼女神最後都嫁給了這樣的人?我到底輸在哪裡?”
陳不惡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這是一張婚紗照。
新娘確實很漂亮,身材比例完美,麵容彷彿明星。
反觀旁邊的新郎明顯就略有些差強人意了。
滿臉肥肉,身材厚實,是那種連p圖都救不了的胖。
身上穿的西裝應該是最大碼。
但即便如此還是撐的有些難看,何況這張婚紗照還是經過修圖之後的,看起來依然十分油膩。
“可能是真愛吧。”
陳不惡收回目光,平靜的說了一句。
“是個屁的真愛,他就是有錢!”
張悟心歎了口氣,咬著後槽牙道:“這小子家裡有礦,不然長成這樣誰能看上他?可是我不明白,人不應該追求愛情嗎?這追求的算是什麼?一想到女神會被頭豬壓在身下,我瞬間感覺人間不值得。”
“每個人對愛情的定義不同,可能對她來說,找個和自己反差較大的就是愛情。”
聽到這話,張悟心捂著胸口,表情看起來變得更加痛苦了:“老陳,不會安慰人就彆安慰了...”
為了儘快結束這個話題,陳不惡選擇移開注意力。
他看到張悟心旁邊的水杯裡扔著一個玩具,疑惑道:“為什麼要在杯子裡放一個玩具?”
“玩具?”
張悟心皺眉回看一眼,茫然道:“什麼玩具,這是金魚!我專門買來養的,人家說上班的時候多看看活物,能保持心情好。”
金魚?
陳不惡嘴巴微微張開,盯著杯子裡的玩具看了半天,最後搖搖頭,冇有說話。
“怎麼?你也想養幾隻?”
“冇有...隻是好奇。”
他似乎放棄了什麼。
然而心裡卻愈發疑惑。
又一次看錯...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自己眼中所看到的東西和彆人口中所說的事物出現嚴重誤差。
這種情況發生過很多次。
一開始陳不惡以為是彆人在和自己開玩笑。
但慢慢的他發現似乎並不是這樣。
彆人口中所說的東西好像纔是真的,而是自己眼中所看到的東西,是假的。
例如有一次在商場,路過一個店鋪,他看到門口擺著一個籠子,而籠子裡放著一個變形金剛玩具。
陳不惡笑著說在籠子放玩具,是有什麼寓意嗎?
結果店員卻告訴他,這裡是寵物店,籠子裡裝的是一隻緬因貓。
陳不惡以為對方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然而當他走開之後卻看到許多人停在門前,去撫摸籠子裡的“變形金剛”玩具...
還有一次他在路邊看到一輛玩具車,好奇是誰丟下的,便彎腰準備撿起來。
誰知剛碰了一下,那玩具車突然跳起來,朝手掌狠狠撞了一下。
當場整隻手破開,鮮血淋漓。
直到有個女孩跑過來一直道歉,並承諾出醫藥費後,陳不惡在她的陪同下去醫院包紮才知道,那原來是一條狗。
並不是什麼玩具車...
諸如此類的事情,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
陳不惡盯著水杯裡的玩具一言不發,不停的磨牙。
看來眼睛真的出了某種問題...
我明天上午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
一天結束,下班時,張悟心似乎還沉浸在唐麗要嫁給一個肥胖男人的悲痛之中,所以整個人顯得悶悶不樂。
陳不惡本來再寬慰他幾句,最後想想還是算了,便獨自一人回到了出租屋裡。
他在樓下超市買了點紅棗和紅薯、外加一些桂圓,放到鍋裡煮上粥。
隨著圍著小區跑上一圈,運動一會,回來之後把粥喝了,再看會電視,最後躺到床上睡覺。
一天結束。
睡夢中,不知道過去多久,陳不惡忽然醒了過來。
隨後,他聞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血腥味。
這股味道極其濃烈,好像從自己嘴巴裡流出來的一樣。
緊跟著,他又聽到耳邊一陣蠅蟲嗡嗡的聲音。
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雨聲,有雨水滴在臉上。
周圍環境似乎十分嘈雜,讓他明顯感到身體不太舒服。
陳不惡吃力的睜開眼睛看向四周,他驚訝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臟亂露天的泥坑裡。
而身旁堆滿了一具具酸臭的屍體。
既然下著淅淅瀝瀝的冷雨,但空氣中仍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屍臭味。
四周不斷有血色羽毛的烏鴉落下來,停在坑邊發出令人不安的淒慘叫聲。
陳不惡怔怔躺在屍坑裡,看著眼前的一切,有那麼幾秒鐘大腦處於短路的狀態。
張開嘴巴,半天冇能發出一句聲音。
直到他猛然從泥坑裡坐起來,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時纔回過神來。
急忙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瘦弱、狹小。
是那個叫恩佐的外國少年。
我...又回來了?
他來回摸著頭顱,這是一顆人的腦袋。
並冇有變成豬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