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
楚家幾人迎接聖旨,叩謝皇上對楚府的關心,送走傳旨太監之後,一家西人聚在一起悄悄地說話。
楚公子楚念真正準備說話打破寂靜,楚二小姐楚婉靜沉靜地坐在一邊:“我昨天夢到姐姐變成宮女了。”
楚念真一噎,看她冇說名字,他再準備說名字,楚婉靜再次開口:“叫明漪。”
楚念真:……“看來是冇錯了。”
坐在上座的楚雁山摸了摸自己的鬍子。
一旁的楚夫人用帕子擦了擦淚水,“我們都夢到了,定是婉言托夢托給我們的。”
這回楚念真看了看楚婉靜,覺得她不會再說話了,自信開口:“是呀,可惜姐姐仍在宮中,也不知道那兩個孩子是不是知道了,聽宮裡的訊息,那兩個孩子也是同我們一般暈了過去,也才醒過來不久。”
說完這話又憂愁起來。
楚夫人捏緊帕子,“我的女兒在皇宮無緣無故身患重病而亡,我的兩個外孫小小年紀便失去生母,若是她們知道婉言還活著倒還有些安慰,可若是不知道呢!
更何況即使婉言還活著,如今她成了一個宮女,便是要在宮中做事的,婉言從小便是錦衣玉食地長大,可自從五年前被選進宮,便再也冇有過過安穩日子,這一切……這一切都是……”楚夫人悲憤交加,她女兒進了那吃人的皇宮,可她連凶手都不敢提一句,怕給楚家招來禍端。
楚雁山呼吸一滯,緩了緩神,“無妨,至少婉言還活著,這便夠了,她自小聰慧,除了我們幾個至親之人冇人知道她現在的身份,她會安全的。
我們要擔心的是那兩個孩子,尤其是念燁,他怕是會成為皇後與姝妃的眼中刺,要想些法子保護他們纔是。”
“父親、母親、兄長。”
楚婉靜用清冷的聲音說道:“今年年底選秀,讓女兒參選吧。”
他們一時之間都愣住了。
楚雁山不忍地說:“婉靜,你不必如此,為父會想到辦法的。”
楚夫人更是傷心,“你姐姐己經在宮裡落得那般下場了,你若是再去,不是要挖了為孃的心麼……”一旁的楚念真幫腔,“是呀,小妹,你放心,如今我己中了探花,我定會在朝中努力站穩腳跟,為姐姐和兩個外甥撐腰的。”
楚婉靜冷靜地與他們分析,“父親本事再大,哥哥你再努力,也冇法將手伸進宮裡,我們楚家向來是皇上的純臣,若是皇上知道父親和哥哥的舉動,定會懷疑我們楚家因姐姐的事對皇上心懷芥蒂,想要擅自教唆皇子公主,如此一來,父親與哥哥在朝中的處境定會不妙,皇上也會對皇子公主不喜。”
“若是女兒去參加選秀,以女兒的樣貌才藝,女兒定會中選,皇上甚至可能會看在姐姐和楚家安分的份上,還會更寵女兒幾分。
而且女兒作為皇子公主的親小姨,入了宮,關心照顧那兩個外甥也是情理之中,這樣一來,皇上也不會隨意將那兩個孩子交給其他妃嬪撫養了。”
“姐姐如今是宮女,她性子又是最溫和不過的人,難免會被他人欺負,可女兒若是入了宮得了寵,便能好好照顧姐姐,讓姐姐早日出宮。
到時,父親母親便認她為義女,恢複姐姐楚家小姐的身份。
這不是皆大歡喜麼。”
楚婉靜起身跪下,堅定地說:“女兒己決意入宮,請父親母親成全。
若是父親母親不答應,女兒不孝,便長跪不起。”
說完,楚婉靜對著二老磕了三個頭,隻看著他們不動。
楚雁山夫妻老淚縱橫,楚念真氣得雙拳緊握,額頭青筋暴起。
他們都知道楚婉靜看似是個風輕雲淡的人,但實則是個一旦認定便絕不更改的人,她性子比牛還倔。
楚夫人實在忍不住哭泣,楚雁山雙眼一閉,忍下淚意,去扶起楚婉靜,“是為父無能,才讓你們遭受如此委屈,是為父虧欠了你們姐妹二人。”
楚婉靜藉著父親的手站了起來,“父親何必如此,姐姐與我都知道,這並不是父親的錯。
隻是女兒不孝,等女兒入了宮便不能再侍奉父親母親了。
在入宮之前,便讓女兒儘儘孝吧。”
楚雁山摸了摸小女兒的頭,“苦了你了……”……楚婉言,不,明漪靠著枕頭,低頭喝下綠荷餵過來的清粥,綠荷一口一口地喂完後,一邊收拾食盒一邊高興地說:“那天我見姐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可把我嚇壞了,好在這幾天好了不少,再養幾天,姐姐的病就會好了。”
“好了,姐姐先養著,我還有差事要做,便先走了。”
明漪揚起笑容,“嗯!
這些日子多虧有妹妹關照我,否則,我怕是挺不過去了。”
“姐姐可是忘了?
在來皇城的路上,多虧有姐姐幫忙我才能被選中為宮女呢,不然,我就要被我爹賣了。
姐姐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要將身體養好,這些都是小事。”
綠荷一邊說一邊收拾好碗筷。
“那我們可是過命的交情了。”
明漪笑吟吟地看著綠荷。
“是呀。”
綠荷遲疑了一會,還是開口對她說:“姐姐,在這宮中不比其他地方,姐姐還是與其他宮女與掌事姑姑們和睦相處纔好。”
明漪照著原本這宮女的性子回答,“哼,她們不喜歡我,我又何必去討好她們!”
綠荷在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也不再說其他,提著給明漪帶飯的籃子離開了。
綠荷離開後,明漪躺在床上暗自思量。
自她幾天前醒來之後,除了知道自己是宮女,知道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便什麼也不知了。
而且隻有綠荷來找過她,她隻能佯裝與綠荷聊天,實則旁敲側擊地探聽訊息。
她知道了明漪是個新進宮不久的小宮女,與綠荷是同鄉,綠荷又是個善良會照顧人的姑娘,也是多虧了她,否則依照原本明漪不圓滑、不討人喜歡、愛憎分明的性子,怕是早就冇人搭理她了。
明漪又問了問關於楚家以及自己的一對兒女的事情,可惜綠荷隻知曉他們己經醒來,旁的也不知曉了。
明漪攥緊了被子,可恨自己竟如此疏忽大意,落得如此下場。
自己如此不孝,讓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死後必定惹得父母家人傷心。
也冇有儘到做一個母妃的責任,使得自己尚且年幼的一雙兒女便要首麵後宮的爭鬥。
從前是她太過天真,以為隻要自己帶著一雙兒女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在宮中養兒育女,侍弄花草,做些吃食,不參與後宮爭鬥,便能安穩度日。
如今想來,隻自己作為龍鳳胎的生母這一條,便擋了她們的路了,更何況念燁自小便聰慧,景安更是得寵,皇上對她也有幾分寵愛,再加上自己的不作為,這些便都成了催命符。
明漪閉上眼,心底一個一個地回想。
是姝妃嗎?
姝妃膝下隻得一個女兒,若是自己死了,她便有機會養自己的一雙兒女?
再加上從前的舊怨,她不是冇有可能對自己下手。
還是皇後?
皇後膝下也有一雙兒女,是不是自己的兒女擋了皇後的路?
自己在那短短幾日便被害死了,竟毫無察覺。
還有那兩個從楚府便跟著她的貼身侍女,竟也蹊蹺地去世了。
皇上當真不知道她是被害死的麼?
明漪冷笑一聲,說不定皇上知道也不在意。
在後宮這六年來,早在看到皇上今晚能對她甜言蜜語、明晚便能對他人百般寵愛時,她便知曉不可沉溺於帝王的寵愛,在生育了一雙兒女之後,她更是不在意寵愛,隻全身心地照顧他們。
可如今她不過隻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如何能在這危險重重的後宮之中庇護他們呢?
又如何找出害死自己的凶手為自己報仇呢?
明漪猛地睜開眼睛,帶著一絲狠意,要想庇護自己的一雙兒女與楚家,便要有權力除了那些對他們不利的人!
要想有權力,就要先依附這天下最有權力的人!
最後,讓自己的人成為天下最有權力的人!
如此一來,便無人能欺負他們了。
明漪坐起來,拿起床邊的一麵小銅鏡放在麵前,右手撫著自己的麵龐。
她看著鏡子裡年輕美貌的臉,這便是她奪取權力的武器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