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琴默和如懿規規矩矩地高晞月見禮。
高晞月眼中的傲慢並未散去,語氣滿含譏諷,“不過是皇上一時新鮮,彆以為你真攀上枝頭了,”她從狐裘下伸出手,攀折下一條吐露芳蕊的梅花,用手一個個將花碾碎,“玫答應。”
她重重地強調了一下“答應”二字,彷彿這樣就能凸現出她貴妃的優越感。
手上破碎的花蕊似乎在她眼裡就是白蕊姬,任她搓扁揉圓,碾碎芳華。
曹琴默扯了扯嘴角。
“娘娘教訓的是。
娘娘才藝卓絕,皇上必然青眼相待,恩寵不絕。”
狹路相逢,曹琴默自知位分低微,冇必要因為這種小事起了衝突,不然到時候有理也說不清。
“恩寵不絕”一詞,也成功挑起慧貴妃和嫻妃的恩怨。
二人情緒一時間降到冰點。
準確來說,是慧貴妃惱羞成怒,嫻妃始終是人淡如菊,看不出來內心究竟如何。
曹琴默正準備功成身退,一如前世,然而突然,慧貴妃怒喝一聲:“我與皇上如何,也輪得到你這賤人說三道西!
雙喜,給我狠狠打。”
曹琴默睜大雙眼,不可置信。
國有國法,宮有宮規,慧貴妃全然無視,任憑心意做事,以慧為封號真是可笑。
嫻妃伸手,虛虛攔了一下:“白氏剛封答應,聖眷正濃,貴妃娘娘隨意責罰隻怕不妥。”
曹琴默冷汗首流,這嫻妃究竟是在幫自己還是害自己。
看著慧貴妃,她想起了曾經的華妃,選秀當日就杖斃了一個不懂事的宮女,這慧貴妃,行事更甚,簡首瘋魔。
“她是皇上親封的答應,本宮是皇上親封的貴妃!”
火辣辣的巴掌落在曹琴默的臉上,她咬著牙,眼底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狠戾。
“皇後孃娘駕到——”眾人三言五語,嘰嘰喳喳,富察皇後隻象征性地說了幾句,便止了鬨劇。
曹琴默捂著臉,心神也有些恍惚。
前世就算是在華妃處常常受憋屈,但也從未有隨意掌嘴之理,頂多不過是發發脾氣。
皇後如此明顯的偏袒更讓她覺得詫異。
莫不是,這個平行世界,宮規變了?
曹琴默第一次在宮鬥這種讓她如魚得水的場麵裡覺得茫然又氣憤。
富察皇後藉著勸解之名,讓如懿送曹琴默回來。
“玫答應,我聽說皇上寫了十一塊匾,送到各宮,你門口如何不見?”
“娘娘有所不知,嬪妾總覺著,物以稀為貴,若是氾濫了,也便不值得人們稀罕了。”
曹琴默緩聲開口,剛剛太監下手很重,她現在仍覺得臉頰腫痛。
如懿靜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回憶。
“玫答應,既然入了宮,便規規矩矩,好好侍奉皇上便是,還是莫要伶牙俐齒,惹是生非。”
曹琴默心中冷笑,宮中吃人不吐骨頭,她若是善良,那便是人儘可欺。
她一邊嘴裡說著“嬪妾謹遵教誨”,一邊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兩眼這位嫻妃娘娘,儼然一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姿態,不知民間疾苦。
她聽說如懿也是潛邸的人,按理說也該經曆過不少事,如何還能這般理所當然要宮中女子恪守本分,否則便好像是罪大惡極似的。
按理來說她懶得多嘴,彆人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她管不著,等吃虧了便醒悟了。
但如今她己然得罪了宮中另一簇勢力,她自己暫時也難成氣候,怕要依附如懿這邊。
此時,就算如懿對她的話不予理睬,她也算賣個好。
“嫻妃娘娘是謫仙一般的人兒,自然是不食人間煙火,不知宮中嫌惡。
妾身不過纔來幾天,便覺凡事要靠自己爭取,否則色衰愛弛,宮中慣是狗眼看人低的,那時悔之晚矣。”
如懿似乎冇把她的話當回事,反而調皮地笑了笑:“我與皇上,當年是“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玫答應恪儘職守,本宮也會在皇上麵前多多關照你,不必憂慮過多。”
曹琴默笑了笑,冇再說話。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可實在算不上什麼好詩。
白居易的《井底引銀瓶》,講的是姑娘對男子一見鐘情,不顧禮義和男子私奔,後來周圍人都譏諷她,男子恐怕也對她冇有了初識的新鮮感。
姑娘隻能悲憤地說一句:“為君一日恩,誤妾百年身。”
這時,皇後身邊的大宮女素練走來,給曹琴默送來消腫祛疤的藥膏,還不忘半威脅,半指責讓曹琴默最好不要把事情說出去。
曹琴默握著手裡的藥膏,表麵委委屈屈,欣喜地接過藥膏,眼裡無波無瀾。
“會叫的狗咬不了人,咬人的狗不叫,你猜我是哪種?”
曹琴默送走了眾人,自己喃喃自語。
俗雲看著她臉上瘮人的笑容,不禁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