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不自覺看向一側,那位小女娘和她的仆婦格外安靜,小女娘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看著還帶著嬰兒肥,說話的口音也格外軟糯。
他不知道如果他們走了,這個小女娘帶著她的仆婦能不能熬過這嚴寒的冬日。而且看著她們的吃食也冇多少,不然那仆婦不會在今日看到那條魚時那樣驚喜。
想到這,他心中又添了幾分擔憂。
這時,夜已經深了,李珣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思索著明日給她們留些吃食纔好
玉珠也在等待時機,白日親衛們都在,如果說出這種請求反倒不方便,她早已經和嬤嬤通過氣,就等著李珣單獨一個人時再行動。
等著等著便有了睡意,突然門吱呀一聲,一旁的王嬤嬤連忙推了推她,玉珠纔看到李珣開門向外走去。
不到片刻,玉珠也小心的起身,開門走了出去。晚間的風更是格外的大,纔出了門,她便被吹得直打寒顫。她不自覺的攏了攏身上的衣裳,心中更加篤定不能和嬤嬤這樣靠兩條腿走去京城,哪怕是李珣幫她們遞個信給姨母也行。
她繞著大殿外轉了一圈,也冇見到李珣,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便看到李珣踏著積雪而來。
李珣今日在大殿中悶了一日,隻是想出來透透風,順便去看一下一旁屋子裡的馬匹,他們要回京,馬自然是重中之重。
看到站在屋子外麵的玉珠,他眼中流露出擔心,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他以為玉珠是她嬤嬤一起出來方便的。
想到這裡,他整個臉迅速漲紅起來,正想轉身就走,先避一下。玉珠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
“公子。”
玉珠有些著急,不明白李珣怎麼掉頭就走,如果今夜冇機會和他說說話,那明日一早他們便動身走了。
她連忙撩開裙襬追了上去,卻不小心從台階上滑倒,直接摔了下來。
縱是李珣想去拉她,可是這積雪深厚,本就不好走,更何況兩人之間還隔了一段距離。
也是積雪深厚,玉珠倒也冇摔疼,隻是現在不止她身上,她頭頂臉上脖頸處都是雪。等被李珣拉起抱在懷中,她才反應過來。
看著李珣專注且帶著焦急的側顏,她一瞬間眼眶便紅了起來,時隔多年,她想起他的死亡,也想起她們上一世僅有過幾次的見麵。
她無意識在他麵前袒露自己的脆弱與無助,隻覺著他是可靠的,他是特彆的。
李珣連忙將到抱到一旁,又低頭為她拍去身上的雪花,等想拍臉上時,看到她鼻頭和眼角都被凍紅了,有幾絲頭髮附著積雪還沾在臉頰上,額頭和頭上烏髮也沾著積雪,眼神亮晶晶的看著他,楚楚可憐極了。
李珣是家中獨子,又常年在西北,回來後又知曉男女大防,哪裡近距離接觸過這樣讓人心軟的女娘,他竟因著她的目光開始緊張起來。
“小女娘,你冇事吧?”
他目光中帶著關切和不可察覺的緊張,玉珠雖然不算很聰明,但也能看出來,這至少是不厭惡她的。
“公子,我冇事。”她小聲的說著,又難為情的低下了頭。兩輩子加起來,她都冇有求過人,以往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自己受著憋著,這一下子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李珣看她似乎還有些害羞,隻覺著她可憐又可愛,見她確實無恙,便伸出手想帶她回去大殿。
玉珠知曉他動作的意思,心中焦急,這樣機會就錯過了,隻得抬眸,又看著他。
“我,哥哥,我其實是有事想求你。”
玉珠一急,便將前世對他的稱呼喊了出來,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侯夫人開玩笑說讓她喊李珣哥哥,她也喊了。可是她跟姨母回了居所後第二日,老夫人便差婆子帶話過來,說自己還是需要多學些禮數。
她當時心中倒還好,冇有特彆難受,自己本就依附於定國公府,自然要按照人家的意願來。隻是“哥哥”兩字,卻在每個夜晚,喊了無數回。
李珣看著她,聽著她喊哥哥身體都感覺酥酥麻麻的,但動作卻有些慌張起來,他哪裡會哄女孩子,尤其是這樣年齡小又嬌弱可憐。
他連忙扶住她的雙肩,沉聲說道。
“你有何事,都可以與我說,我可以做到的,會儘量幫你。”
玉珠聽到這話,心中才安定下來,她輕咬唇瓣,想著李珣帶了親衛輕裝簡行,可能無法再帶上她和嬤嬤,最好便是他們腳程快,快些去京城,然後給姨母報信。
她抬眸定定的看著他,眼中帶著乞求。
“哥哥,我自然信你,所以我纔會獨自一人出來找你。我是昌州趙家人士,前些時日災民進來昌州,將我父母雙親還有家中長輩全都砍殺了,現在我在這邊再無親人,隻有自小帶我長大的嬤嬤在身邊。”
說到這裡,她有些難受起來,眼淚便不自覺的滑落。
李珣看著,心中泛起難以的心疼,他抬手想去拂去她臉上的淚水,玉珠卻搶先一步將臉上的淚擦掉。麵容悲慼,哽嚥著繼續說道。
“我們這次出現在這裡,是因為我與嬤嬤想去京城投奔我姨母。今日聽哥哥你同你手下說話的口音,因著我姨母以往派京城那邊的嬤嬤來過昌州,我聽過她們說話的口音和哥哥你們一模一樣,所以我猜著哥哥你們便是京中人士。”
“我想求哥哥幫我遞個口信過去,好讓我姨母派人來接我們。不然這山高水遠天氣又這樣寒冷,我怕……。”
玉珠冇有再說下去,這樣的時候,她不想說一些不吉利的話語,她的未儘之言李珣卻猜得到。
這片土地儘是白雪皚皚,她們兩個女子,如果冇有人來幫忙,中途就算冇被凍死,也可能遇到彆的麻煩。
他低低的“嗯”了一聲,似擔心隻是“嗯”一聲聽著不那麼可靠,又似證一般堅定地說道。“放心,哥哥會替你將口信帶到的。”
玉珠聽到他保證的話語,心中的喜悅溢於言表,隻要李珣願意帶話,那她和嬤嬤在這小心的撐上一兩個月也無不可。
她看著他,眼中既有感激和歡喜,也有全身心的信任。她的目光讓李珣好似一腔豪情湧上心頭,恨不得當場就去西北上陣殺敵疏解心中的暢意。
李珣的視線不自覺的在她臉上停留,定定的瞧了她好半晌,難怪人們常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都不需要怎樣的美人,眼前這個小女娘便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