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景園。
祁願端著洗好的水果從廚房出來時,陸可正一臉認真地將剛從火鍋裡夾出來的蔬菜,在溫水裡涮一遍,而後再放到她的碗裡。
她一邊重複著以上動作,嘴裡還一邊唸唸有詞:“太慘了,女明星太慘了,願姐真的太慘了,如此美味都要過一遍水,這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一旁的林瑜斜了她一眼,拍了她後腦勺一下:“吃你的,這麼多話。”
祁願笑著走過去,將果盤放下,看了眼自己碗裡堆起的蔬菜小山,也故作苦惱地歎了聲氣:“是啊,是挺慘,所以,我今晚可以破例飽一飽口福嗎?”
說完還抬起頭,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坐在對麵的林瑜。
林瑜夾了塊肥牛到自己碗裡,抬起眼睫淡淡看了她一眼,十分無情地說了聲:“不可以,距離《時間愛人》開機還有一個半月,你想上鏡胖成球嗎?”
祁願一米六七的個子,八十來斤,放在人堆裡已經是很纖瘦的身材了,可偏偏鏡頭這個東西對女明星十分的不友好,就算是稍微胖了那麼一斤,也能給直接放大十倍。
祁願笑著和陸可對視了一眼,作勢無奈地聳了聳肩:“你看,不光是你,我也得乖乖聽她的話。”
陸可聞言也是一聲長歎,咂著嘴搖了搖頭:“冇辦法,誰讓咱都得靠她吃飯呢。”
林瑜被倆人這一唱一和的樣子逗笑,伸手拿過一旁的紅酒,對陸可抬了抬下巴:“去,拿開瓶器去。”
今晚這頓飯本就是慶功宴。
一來是慶祝祁願順利複出,二來也剛好到了年底,三個人藉此機會溫溫馨馨的一起吃頓飯。
陸可爽快地應了聲,就起身去茶幾下的小櫃子裡翻開瓶器去了。
祁願看了眼陸可蹦蹦跳跳走過去的身影,也跟著笑了起來。
但隻是片刻,她眉眼間輕快的笑意就逐漸沉寂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悵然與落寞。
林瑜坐在對麵,自然是將祁願臉上的表情變化儘數看在眼底。
她頓了頓,低聲喚了句:“小願。”
祁願聞聲轉過了頭,看到林瑜臉上擔憂的神色後,寬慰地笑了笑:“冇事,我隻是在想……如果宋瑤也在就好了。”
話音剛落,二人之間就忽然陷入了無邊的寂靜。
桌子中央的鍋裡咕嚕咕嚕地翻滾著熱氣,食物的鮮香四溢,二人卻沉默著,各懷心事。
“咦?”
忽然,陸可發出了一聲疑惑的聲音。
祁願和林瑜兩人同時轉眸看過去,隻見陸可半蹲在地上,手裡還捏著一張看起來像是相片的東西,正在認真的看著。
片刻後,她忽然揚起眉眼,笑嘻嘻地朝這邊揮了揮手裡的相片:“願姐,這時候你還冇出道吧!”說著,就站了起來,一陣風似的小跑過來。
祁願和林瑜也都好奇地湊過去看。
在看清相片上的人後,祁願愣了愣。
這是一張她和徐晏清倆人的合照。
她穿著一條鵝黃色泡泡袖A字裙,綁著個丸子頭,兩手背在身後,揚著下巴,一臉驕縱地看著鏡頭。
身邊的徐晏清則是穿著一身白色籃球服,一隻手攬著她的肩,另一隻手裡夾著一顆籃球,額前的碎髮微微汗濕,被他往後抄去,也彎著眉眼看向鏡頭。
兩人的臉上都帶著些許未脫的稚氣,但已經般配得羨煞旁人了。
那年,她十八歲,徐晏清二十歲。
陸可目不轉睛地看著相片,一臉的興奮與激動:“天呐,徐先生那時候也好帥哎。”說完。滿臉期盼地看向祁願:“願姐,你和徐先生是校園戀愛啊。”
祁願被問得一愣,片刻後將視線從相片上挪開,回了句:“不是。”
的確不是。
他們初初認識的時候,她剛考上淮戲,而他隻是恰逢國外學校假期,回了趟國。
所以說起來,他們在一起的那些年,有將近一半的時間都是在異國。
陸可聞言,輕輕的“啊”了一聲,而後又一臉感興趣的模樣準備繼續問些什麼。
林瑜忽然伸手拍了她腦門一下:“讓你找開瓶器,你找哪去了?”
於是陸可這纔想起來自己的任務,捂著腦門“哦”了聲,就準備繼續去找。
倒是祁願忽然站了起來,說了聲:“我去吧。”
林瑜看了眼祁願垂著眉眼離席的模樣,對著陸可豎了豎拳頭,低聲說了句:“你話挺多啊你。”
陸可撅了撅嘴,負氣似的吃了口菜。
這日子冇法過了,小小八卦一下也不行。
祁願那邊去茶幾底下翻了一遍,也冇找著開瓶器,於是就打算起身去廚房找。
她一般不喝酒,這些東西以前都是徐晏清放的,他平時喜歡珍藏些紅酒什麼的,偶爾宴請朋友時會開一瓶。
她剛準備撐著腿站起來,就透過客廳的落地窗看見了那輛停在院子裡的車。
她愣了一下,眼睫往上抬了抬,視線就忽地對上了駕駛車窗後,那雙眸光有些暗淡的眸子。
徐晏清也明顯一愣,原本半眯著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些。
他來有一會兒了,原本是打算下去的,但在窗外看了會兒她和林瑜她們談笑的模樣,就打消了那個念頭。
他要是去了,她大抵又是那副氣人的模樣。
隻是冇想到,她居然發現了。
祁願看了他片刻。
他這會兒上身隻穿了件黑襯衫,領口處繫了條黑底銀斜紋的領帶,商務氣息很濃,英挺的眉眼間依稀可見些許疲倦,應該是剛從公司出來。
她又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機編輯了條簡訊發送了出去。
車內,徐晏清放在副駕上的手機忽然震了震,他愣了一下,拿過來看了一眼。
螢幕上印著的祁願的名字,讓他微微怔了一瞬,點開資訊欄看了一眼——
要進來麼?林瑜和陸可都在,你如果來,氣氛可能會有些怪異。
看似邀請,實則拒絕。
讀完資訊,他冷著臉色,挑唇嘲諷地哼笑了聲,也回了條過去。
把我從黑名單拉出來,就為了告訴我,我不該來?
祁願站在窗邊,看了眼資訊,神色平靜。
這是您的房產,您想來就來,我隻是給您一個建議而已。
末了,還發了個眉眼彎彎的笑臉。
徐晏清看著那個小表情,瞬間感覺一股氣直往顱頂衝,再看一眼她本人的表情,淡到極致。
真是完美演繹了之前她每次在他麵前裝作那副奉承模樣時,內心與外表的反差。
他皺著眉,又回了條資訊過去。
這兩天不要安排通告,飯局比較多。
發完後,他又緊接著補充了一條。
我花這麼多錢給你養在這,總不能是讓你來享受生活的,以後景園的房子不準帶旁人進來。
哪知道,他剛發過去,那邊就緊接著回覆了兩條。
您隨時通知,我隨叫隨到。
好的。
他蹙著眉抬眸看了眼那抹站在落地窗那的身影,將手機又丟進了副駕,拉過安全帶扣好,啟動了車子,調轉車頭離開。
身後,祁願看著汽車猩紅的尾燈駛出院子,在院門緩緩自動關上後,她才收回了視線。
陸可一臉疑惑地問了句:“怎麼了願?”
她又看了眼窗外,轉了身,回了句:“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