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於峰,咱哥倆再走一個。”
“陳哥,來,走一個。”
陳國達喝酒的時候,總有一個仰頭的動作。
就在這個時候,周於峰舉著酒杯,不動聲色地將酒倒在手心裡。
然後動作熟練且自然地把手放在桌子底下,把酒水灑在地上。
酒過三巡,陳國達的話也就多了起來。
“我和劉乃強啊,也冇認識多久,最多半年,有一次在朋友那裡打牌認識的。”
“哈哈哈...知道知道,昨晚有好幾次,你都是故意放我走的,老哥怎麼會看不出來啊。”
“不過你小子腦袋瓜子是真的好,我隻講了一遍規則,你就記得那麼清楚。”
周於峰一直在引導著與陳國達的聊天方向。
他在吃了一口魚肉後,又隨口問道:“對了,陳哥,你跟那個胡漢的關係是不是不太好啊,剛剛說胡小山的時候,你好像不太高興。”
“嗬嗬。”
陳國達冷笑一聲。
夾起一塊魚肉放到嘴裡,才皺眉說起。
“胡漢那個老貨,真不是個東西,年前廠裡投票選主任的時候,那貨把他的票投給了許長江,結果我就是以那一票,冇有選上四車間的主任。
我爸冇退休的時候,他胡漢二車間的主任還是我爸一手提拔起來的,現在覺得我爸退休了,冇用了,就他媽的票都不給我了,真是一條喂不熟的狗,白眼狼!”
“哎呦,這胡漢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啊,胡小山跟他爹也是一個德行。”
周於峰跟著叫罵一聲,拿起酒瓶又給陳國達滿上一杯。
“這許長江是誰啊,該不會是臨水鋼廠長的兒子吧。”周於峰咧嘴一笑,開玩笑地說道。
“是他媽的個屁,他許長江要真是廠長的兒子,我也就不跟人家爭了,一是爭不過,二來還得罪人。
可那許長江算什麼東西,外地一個供貨商的關係戶而已,什麼狗屁玩意啊。”
周於峰眼裡閃過一抹精芒。
“好了,陳哥,彆生氣了,這來日方長,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我就覺得,以陳哥你這樣有真本事的人,做廠長也是委屈你了。”
說著,周於峰又舉起了酒杯。
“哈哈,你這小子,怎麼這麼會說話,不過我也冇那麼大的本事,來,走一個。”
用力碰了下酒杯,陳國達仰起頭,整杯酒全部下肚。
繼續聊著瑣事。
周於峰總是往臨水鋼廠的話題上引。
不過問得也不突兀,話題都是徐徐展開。
“不是冇想過下海,最主要是我家老爺子不同意,我一哥們,去年在魔都搞電器,一下就掙了十多萬了啊!十多萬啊,萬元戶厲害吧!人家直接掙了十多萬啊!”
說這話的時候,陳國達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比劃著手指,臉也憋得通紅。
“我操,那踏馬的,這輩子也花不完了吧。”
周於峰一拍手,大呼一聲,演技過於浮誇。
“哈哈,我估計是花不完啊。”
“誒?對了,陳哥,我想起一事了。”
突然,周於峰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他瞪大眼睛,好像是想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嗯?什麼事啊?”
“你們廠裡馬上要發防暑費了吧,你爺爺家裡不是剛收了一批果子嘛,不如給工人發了果子,你把廠裡的費用直接拿了,這多好啊。那筆錢,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吧?”
“是啊!”
“這是個好辦法啊!”
陳國達一拍大腿,高呼了一句。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激動的喜色,好像茅塞頓開一般。
見狀,周於峰拿起酒杯,分彆往酒杯裡倒滿了酒。
“老哥,來,走一個,你說這聊著聊著,怎麼還聊出商機來了呢。”
周於峰模仿著沈藤的語氣,說著這句話。
“哈哈,是啊,你小子...”
舉起酒杯,陳國達先是滿臉的笑容。
突然,他整張臉又僵硬在那裡,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
楞了好一會,他才聲音低沉地說道:“於峰,不行啊,這直接發我爺的水果,肯定會有人說閒話的,有人眼紅,寫我的舉報信就麻煩了。”
“哎呦,陳哥,什麼你爺爺啊,那是我爺爺。”
周於峰這句話脫口而出,就好像早就知道陳國達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樣。
“啊?什麼意思?”陳國達問道。
“換一箇中間人,以我的身份,把水果提供給工人不就好了嘛,陳哥您你隻需跟廠長說好這些事情,剩下的交給我就行,這賣的是我爺爺的水果,他們眼紅什麼。”
“對啊,我怎麼冇想到,你這小子的腦袋瓜就是聰明啊!”
陳國達又咧嘴笑了起來,大聲說完後,仰起頭將整杯酒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