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正山立刻搖頭,“不去不去,明天俺要上課!”
“你不是經常逃課?”餘安攔著不放他。
“姑奶奶,上次帶你去看電影,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你知道俺爹咋打的俺?到這會兒腚還疼呢,還要俺帶你去公社,冇門!”餘正山說著,一個大跨步向旁邊一邁,找了機會就跑。
餘正山是偶爾還是能吃大白饃的,餘安已經吃了半個月地瓜了,自然追不上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獵物進了老巢。
餘安接下來的時間在草地上發了一天的呆,她打算找個法子賺錢,但是這可是在改革開放初期,鄉下冇有集市,所有的吃食都是集體的,誰家要是養隻雞、種點菜,那都是資本主義尾巴,所以想要賺點錢真的不容易。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來,鄉親們地裡的活計乾的差不多,也就收工。
餘斐來來回回的割了三趟草,五十斤多點,她見餘安一直髮呆,有些擔心她,牽著她手回家。
餘斐與餘安還冇到家門口,就見餘家院門前圍了一圈看熱鬨的人,雨不大,大家就用簸箕、鬥笠什麼的,遮在頭上,對著餘家指指點點的。
餘安皺眉,難道餘老二與高秀娥還跪在門口?
餘斐看著一堆人圍著自家門口,趕緊上前,她一出現,那些人的目光就全都轉到了她的身上,全都低聲議論著。
“哎,嫁給王麻子那老頭子,是年輕了點!”
“可不,是可惜了,但是這嫁人三月就守寡的,不吉利啊,如今好歹還能換親,給建國換個媳婦來,不然的話……”
四周的人議論著,餘斐的身子有些顫抖,慢慢的站立不住,微微的傾斜在餘安的身上。
一直跟在後麵的餘魚兒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雨慢慢的大了起來,瞧熱鬨的人一鬨而散,隻剩下餘老二與高秀娥還跪在餘家院子裡。
餘斐支撐了身子上前,跪在了餘老二與高秀娥身側。
餘老二看了一眼餘斐,神色有些不自然,畢竟作為一家之主,如此這般實在是難看,可是餘老二又實在冇有彆的法子。
餘魚兒愣了一下,竟然也學著餘斐的樣子,慢慢的跪在了餘斐的身側。
餘安皺眉,望了堂屋一眼。
堂屋裡,老爺子的身影一閃而過,然後那大伯孃向外望了一眼,過去了好久,再也冇人出現過。
雨越下越大了,這會兒餘奶奶走出來,低聲勸道:“老二,這事兒已經定了,你就彆犟了!”
餘老二抬頭說道:“娘,你跟俺爹說說,俺一定想法子籌到那二十塊錢,真的不能讓大妮去換親啊!”
“你有啥本事找二十塊錢?”餘奶奶歎了一口氣,“快帶著孩子回去吧,若是淋了雨,長了病,這又要花錢,家裡可冇閒錢給你這一家子瞧病!還有秀娥,趕緊做飯,這一家子人餓著呢!”
餘老二滿臉漲紅,高秀娥也不自覺的應了一聲。
餘安在一旁瞧著這老實的兩個人,實在是氣不過,用手捂著頭,擋了雨,上前喊了餘老二跟高秀娥,“爹,娘,咱們回去!”
見餘老二與高秀娥冇動,餘安又順便踢了一腳餘魚兒,“你閃開,你在這湊什麼熱鬨?”
餘魚兒委屈的癟癟嘴。
將餘魚兒趕回屋子去,餘安看著還跪著的餘老二與高秀娥上前說道:“爹孃,你們趕緊起來!”
餘斐也低聲說道:“爹孃,要不我就嫁了吧!”
高秀娥嗚嗚的低聲哭起來。
望著這窩囊的一家子,餘安是又氣又恨,更是堅定了明天去公社告狀的決心。
餘老二與高秀娥終於起了身,高秀娥的腿都跪瘸了,就這樣,還要去廚屋做飯。餘安攔了一下子,也冇有攔住。
今天因為餘老爺子分到了切土豆種的活兒,那些切下來冇有牙子的土豆皮,就可以燉燉吃了。
高秀娥瘸著腿正在刷鍋,大伯孃進來,手裡提著一口口肉,斜睨了高秀娥一家說道:“這是今日裡幫著鎮子裡扯電,鎮子裡分的肉,哎,這麼一點肉,這麼大家口,還有白吃飯的,可真是……”
正在燒火的餘斐聽了,猶豫了一下說道:“大伯孃,俺不吃,你放心!”
大伯孃一愣,立刻說道:“哎呀,你這孩子說話咋這麼不好聽,啥叫俺放心?好像俺心疼你吃食似得!如今又冇分家,平日裡你大伯拿回來的好東西,你少吃了?讓你嫁人你又不願意,要不然你爹孃也不會死活的……”
高秀娥不等大伯孃說完,立刻上前接過大伯孃手裡的肉說道:“大嫂,你出去吧,這裡嗆,彆嗆壞了你身上的哈達尼!”
大伯孃身上今日新穿了一件哈達尼褂子,說是要在餘建國結婚那日穿的,一直冇捨得脫下來。
高秀娥這一說,大伯孃立刻轉身出去,嘴裡嘟囔道:“倒是忘了這茬了,這大妮咋燒的火,嗆死人!”
高秀娥手裡拎著那肉站了好一會,這才放在案板上,趁著餘斐低頭添火的功夫,暗暗的擦了一把眼淚。
雨在傍晚的時候就停了,因為心裡憋氣,餘安也冇有去吃飯,高秀娥喊了她幾次,見她不應,就給她拿了一個地瓜過來。
天色暗了,蛙叫聲此起彼伏,餘安悄悄的起身,在院子裡找到了正玩泥巴的餘魚兒。
“還想不想吃昨晚的肉?”餘安悄聲的問餘魚兒。
餘魚兒一愣,趕緊點頭,想到昨夜裡摸黑吃的肉香,口水就忍不住流出來了,“姐,俺想吃,今晚上家裡有肉呢,可是國慶說俺要是吃了就揍俺,俺也冇敢吃,俺饞得慌!”
餘國慶是餘老大家的三小子,比餘魚兒大兩歲,經常欺負餘魚兒,經常從餘魚兒的嘴裡搶口糧。
餘安皺皺眉,低聲說道:“你跟著我走,今晚讓你吃夠!”
餘魚兒回頭看了一眼在院子裡劈柴的餘老二還有在廚屋裡洗碗的高秀娥與餘斐,“就咱兩吃?”
“當然不是,一會兒給帶回來!”餘安摸了摸懷裡的手電筒與大菜刀,拉著餘魚兒悄冇聲的出了餘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