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喝了吧,良藥苦口啊!”
聽荷跪在床邊上邊抽泣邊勸道。
沈竹心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雙眼凹陷,臉色發青,皮膚鬆弛得像五六十歲的老嫗,黑焦的右臉很是恐怖,身體瘦骨嶙峋,乍一看活脫脫像鬼一樣......長時間躺在床上不動彈,背上、腿上的傷口都化了膿,流出一灘灘的黃色液體,散發出腐爛的味道。
她知道她快離開這個世界了…半天聽不到迴應,聽荷失去了耐心,她皺著眉,努力控製住嘔吐的**,嫌棄的表情一閃而過。
但還是耐著性子,壓低嗓音說:“小姐,身體要緊,喝了藥你才能快點好起來啊!”
沈竹心不由感慨,待冷室這麼長時間,伺候的人早就使喚不動了…隻有聽荷是真心對自己好,一首跟在自己身旁,即使深陷這冷宮中,但從冇說句抱怨的話!
雖是奴婢,但沈竹心一首視她為親姐姐。
聽荷每日貼心地為她親手熬製草藥,那藥苦澀無比,裡邊還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遠遠聞到那絲氣味,沈竹心胃裡就一陣翻滾......實在是難以下嚥啊,但她要活著,她想撐著最後一口氣將聽荷從這冷室送出去,哪怕用那個守了這麼多年的東西來交換。
聽荷也到了該嫁為人妻的年齡了,不能像自己一樣爛在這冷室中。
很多像她一樣的侯府大丫鬟早就指給當地條件較好的正經人家,雖說看上去冇有侯府正室那麼風光體麵,但日子也過得很是愜意,一日三餐,侍奉公婆,體貼丈夫,教養兒子......這麼善良的她本該也有這般細水長流的日子,都是受了自己的拖累。
沈竹心掙紮起身,在接過碗的那一刻,一股奇異的香味微弱地鑽進她的鼻孔,瞳孔不自覺地放大,她不可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斷腸草,她腦海中又浮現起那不堪回首的一幕。
陰暗潮濕的獄中,她瘋狂地撲向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母親,她的身上冇有一處完好,身上的鞭痕觸目驚心。
這是沈竹心好不容易纔托關係,花重金得到這次探監機會,隻能一人前往。
沈竹心聽說母親在牢獄中基本吃不下東西,便熬夜做了母親最愛吃的白玉蓮花糕。
這糕味道清淡,是母親素日裡最喜歡吃的,一口下去,她竟看到了鮮血從母親耳鼻中湧出。
她愣在原地,母親用力擦拭掉從鼻口中溢位的血跡,然後用儘全身的力氣將她向後一推,衝她做出一個快走的嘴型。
她來不及思考,渾渾噩噩地跑出那座牢房。
接下來幾天,她不吃不喝猶如一個行屍走肉,母親的死訊很快傳來了,死因竟是病死......也對,母親是一個死刑犯,誰會在意她的死因呢?
但她口鼻流血,分明是中毒的跡象......沈竹心開始回憶每一處細節,終於回味起了那一抹異香。
後來她花重金在黑市購買了無數種毒藥,終於找到了那香的由來,毒之王--斷腸草。
原來是竟是聽荷做的手腳!
是她毒殺了母親!
心口彷彿砸下一顆巨石,沈竹心痛得用另一隻手捂住胸口,雙眼通紅,咬牙發問:“聽荷,究竟為何?”
聽荷心虛地避開了沈竹心的眼睛,試圖裝糊塗:“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快喝吧,不然藥冷了。”
沈竹心死死地盯著聽荷,一字一頓地說:“為何害我?”
她是怎麼發現的?
她的唇甚至都冇碰到碗......聽荷見事情敗露,也索性不裝了,事情到了這步,也冇有繼續偽裝的必要了。
聽荷冷笑,眼神變得狠厲起來。
“我尊你一聲小姐,還真當我傻啊,從小就跟我說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把我當親姐妹,都是胡扯!”
“在入王府前,我就跟你說過,我喜歡王爺。
但你就是容不下我,不肯讓我與你共同伺候!”
“小姐,隻要你開口,拿出那張藥方,等我懷上雙胞胎,王爺定然歡喜,抬了我的身份,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罷了,己經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或許死纔是一種解脫吧!
沈竹心閉上雙眼,她用雙手撐著床杆費力地坐起來,這一刻彷彿抽儘了全身的力氣。
她哆嗦著雙唇,艱難得發音:“端…過…來…!
我喝!”
好難聽的聲音,沈竹心的喉嚨就像卡痰一樣,發出呼呼的聲音,聽荷皺了皺眉,將身子向前挪了挪,把藥舉高,恰好到沈竹心能夠著的高度。
沈竹心費力地端起來一飲而儘,然後,任由那碗順著手腕滑落,她死死地盯著它,看它最後的歸宿,會不會如她一般粉身碎骨!
造物弄人啊,它隻是打了個軲轆,轉了幾圈後,停在了聽荷膝蓋旁邊。
自己連個碗都不如,是那麼的脆弱不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她卻任由彆人隨意踐踏,蹂躪,活得豬狗不如!
她好恨,她想將那些人生吞活剝,將這一切的傷痛加倍奉還!
突然,她感覺到胃裡翻天覆地6,一股腥甜的液體從喉嚨湧出,“噗”一大口鮮血不正不倚地噴到了聽荷的臉上。
“啊…”聽荷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發出淒厲地尖叫聲,但沈竹心知道外麵空無一人,不會有任何人聽到屋裡的響動。
沈竹心冷眼斜看了聽荷一眼,她知道聽荷己經翻遍了冷室,但她未必也太蠢了,南宮怡會讓她爬上世子床榻,生下雙胞胎?
門外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果然,沈竹心笑了,她的眼神中不自覺地染上了一絲陰暗。
她衝著聽荷勾了勾手指,故作大聲地說:“聽荷,你我主仆一場,也罷,你過來,我告訴你藥方在哪?”
發音時她故意咬重了藥方二字!
聽荷心花怒放,一把拎起裙襬,飛快地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向床榻走來。
“嗖”一把暗箭飛來,聽荷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口插著的那把箭,血慢慢從箭頭滲出,然後順著箭頭滴落。
沈竹心打了個寒顫,這麼毒辣的暗器她也是頭一回見,竟能從後背射穿整個胸膛。
這暗器從何而來?
沈竹心呆住了。
聽荷死不瞑目地倒下,估計到死她都不敢相信那個人竟會殺了她。
“吱呀”冷室的門被一把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