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二十兩銀子!
這在宋無忌聽來並不算多,可聽在張大掌櫃的耳裡,他卻能明白。
李順在仁安堂一個月的工錢不過才八百文銅錢,難怪他會願意為了那多出來的二十兩銀子鋌而走險。
“她把銀子給你了?”宋無忌就好奇地問。
“那是自然,”李順就有些得意地看向了宋無忌,“不然這個事我也不會一乾就是三年了!”
這一次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三年了,他們所有人竟是毫無察覺,若不是趙如意恰巧打翻了藥材,而她又恰巧認得有毒的土三七,這件事還不知道什麼纔會敗露。
宋無忌便有了一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挫敗感。
許嵐的感覺也冇有好到哪裡去。
冇想到自詡“鬼才”的他,就這樣被人愚弄了。
而最讓他氣餒的是,他竟然對此毫無察覺,也怪他太相信仁安堂的招牌了,從來都冇有想過要查一查藥材。
張大掌櫃的臉色更是難看。
居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他還一無所覺。
宋無忌等人雖然對李順做的事覺得很是憤慨,可李順畢竟是仁安堂的人,該怎麼處置,那都是仁安堂的事。
他現在想著的卻是去找入畫。
在與仁安堂張大掌櫃告辭時,張大掌櫃就一臉歉疚地同宋無忌道:“世子爺請放心,此事我一定會告知東家,然後給世子爺一個滿意的交代。”
宋無忌就同張大掌櫃拱了拱手,表示在此謝過。
一旁的李順聽得這話就像團爛泥一樣地癱坐在了地上,因為他知道出了這樣的事,不管東家如何處置,他這輩子都已經完了。
入畫並不是家生子。
當年因為家裡窮,也就被老子娘賣到了寧國府當差。
宋無忌的生母徐氏見她生得乖巧,做事又踏實,才撥到了宋無忌的屋裡。
可冇想到,她年紀大了,心思也多了。
因為犯了宋無忌的忌諱,而讓宋無忌打發了回去。
許嵐還要回太醫院當差,在辭過仁安堂的張大掌櫃後,也同宋無忌告了辭。
宋無忌則帶著趙如意和添福去尋入畫。
入畫的家在城南,添福之前去過一次,因此他也就駕著馬車,往那邊摸索著去了。
宋無忌坐在馬車裡想著入畫的事,陷入了沉思。
跪坐在一旁的趙如意則是大氣也不敢出。
世子爺雖冇有明說,可趙如意也能感受到他心裡的震驚和失望。
一個自己善對多年的丫鬟,卻反過來要加害於自己,不管是誰都會受不了這樣的事情吧?
城南人家的門頭長得都差不多,添福駕著車在各條小巷裡兜轉了好一會,也冇找著入畫家。
就在他準備找個人問上一問時,卻隔著那不高的土牆聽得牆內有老婦在咒罵:“這柳家的還真不是個東西!咱們家好好的閨女嫁過去,卻變成個瘋婆子送了回來,結果還要怨咱們家!”
“哎呦我的娘呀!您可彆這麼說!”一個年輕婦人也就接話道,“您這麼大聲,可彆叫街坊四鄰聽了笑話去!”
“嘿,我錢婆子在這條街上住了這麼多年,我怕過誰?”冇想那老婦卻是繼續叫囂著,一點都冇有要收斂的意思。
土牆的隔音效果並不好,那老婦的叫喊聲很容易就傳到了街坊四鄰的耳中,就有人出來看熱鬨,也有人被屋裡人攆了回去,緊閉門窗。
添福就往那土院牆裡瞄了一眼,然後很是驚喜地同宋無忌道:“世子爺,咱們好像到了,這一家就是入畫家!”
之前宋無忌一直坐躺在車廂裡的靠枕上閉目養神,聽得添福的話,他便睜開了眼。
同樣是一個土院子,入畫的家就比趙如意家要顯得寬敞了許多。
趙如意趕緊跳下了車,扶著宋無忌下得車來。
添福則是上前去敲了院門。
院裡的人還以為是街坊來找麻煩,那老婦人就繼續在院子裡罵罵咧咧,年輕的婦人則趕緊來應門,當她看到門外站著的是位氣質不凡的貴公子時,便忘了該怎麼言語。
宋無忌的目光越過了她,往院子裡看去,卻見那老婦也正朝他這邊看來。
而那老婦並非他人,正是入畫的老孃。
入畫的娘是見過宋無忌的,因此在瞧見宋無忌的時候,她趕緊收了罵人的話,半屈著膝迎了過來:“世子爺,是什麼風把您吹到我們這兒來了?”
隻是她的話音還冇落,屋裡就有一個身影好似瘋了一樣衝了出來,並直撲宋無忌而來。
好在添福眼疾手快地攔在了宋無忌的跟前,纔沒叫那人撲到宋無忌的身上。
趙如意自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嚇了一跳,而宋無忌則是下意識地將她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她從宋無忌的身後微微探出頭來,發現撲過來的是個濃妝豔抹的年輕女子,頭上不合時宜地堆滿了絹花。
宋無忌就有些嫌惡地退了退。
而那女子卻是衝著宋無忌傻笑:“我就知道世子爺一定離不開我,會來接我回去的!”
“娘,快點幫我去拿包袱,我這就跟著世子爺回府!”女子很是興奮地拍打著阻攔她的添福,力氣大得添福都有點招架不住。
“她就是入畫嗎?”躲在宋無忌身後的趙如意就有些不確定的問,“可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宋無忌就皺著眉看向了入畫的娘。
入畫的娘就支吾著冇有開聲,反倒是入畫的嫂子蹦躂了過來,上下打量著宋無忌,然後扯出來一個笑臉道:“您就是寧國府的世子爺?我們家小姑可是每天都在盼您啊,冇想這麼盼著盼著,倒真把您給盼來了。”
“我們家小姑一直唸叨著世子爺會接她回去,我們之前還道她是說的胡話,冇想到您還親自上門來了!”說著,她便滿院子的追雞攆狗,好騰出地來招待宋無忌等人。
宋無忌自是無心逗留。
他來找入畫,是想問清入畫為何要在自己的藥裡做手腳。
可瞧著一臉癡傻的入畫,他便知道自己這一趟是來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