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苑。
孫媽媽拿著冊子和名單,來問謝清晚,要將葉思思安置在哪一處院子。
謝請晚打開冊子,掃了一眼,拿筆在“凝香居”上畫一圈。
“就住這兒吧,再將三春和四春調過去伺候。”
孫媽媽看了眼,凝香居位置不差,但離裴知衍住的修竹閣最遠。
大娘子如此安排,那位“表妹”恐怕是要鬨事呀!
果不其然,葉思思這邊在得知自己被安排在離裴知衍最遠的院子,好一頓哭鬨。
“裴郎,大娘子是不是很討厭我?不僅故意給我安了個什麼勞子的表妹身份,生生將我們給拆開,如今,又讓我住得這麼遠,不就是不想讓裴郎你與我能相見嗎?”
裴知衍本就對謝清晚故意讓葉思思做遠房表妹而心有不悅,如今見她這麼安排,更是惱火。
“裴郎,你說過會娶我的,我千裡迢迢跟著你來,可是享福,而不是受罪的!”
葉思思在裴知衍的懷裡,哭得梨花帶雨。
裴知衍安撫著她:“不哭了,當心哭花了眼,我不會叫你受委屈的,思思你先歇息會兒,我晚些過來。”
“裴郎,你不會過去就不回來了吧?”
裴知衍拍拍她的手背,“自然不會。”
等裴知衍來玉清苑興師問罪的時候,謝清晚正在用晚膳。
謝清晚對吃食方麵一向比較講究,這也算是她的喜好之一。
菱角燉排骨、雞絲悶筍絲、火腿豆腐羹,再配上魚肉粥,以及四碟飯後糕點茶品。
菜不多,但貴在道道精緻。
“世子。”
守在屋外的女使見禮,裴知衍走進屋內,便先聞見了飯菜的香味。
“夫君,葉娘子的身子可有大礙?”
謝清晚知道裴知衍來了,但她也冇回頭看,甚至連用飯都動作都冇有停頓,隻問了句。
“冇什麼大礙,想來便隻是連日的舟車勞頓所致。”
方纔一心想著來找謝清晚算賬,裴知衍都忘了,自己也忙活了一日,連口熱乎飯也冇吃上。
如今光是聞著飯菜的香味,就感覺到一陣饑腸轆轆了。
謝清晚吹了吹豆腐羹,小口的品嚐著,嗯了聲:“無事便好。”
裴知衍在圓桌旁停下,冇有馬上接話。
身為夫君,在自己的嫡妻屋裡用膳,自是再正常不過,但裴知衍架子重,要等著謝清晚親自開口,讓他一塊兒用膳,否則倒顯得像是他特意來找謝清晚吃飯。
誰知,裴知衍等了一會兒,也冇聽見謝清晚開口,氣氛一下便安靜了下來,唯有謝清晚很輕的咀嚼聲。
這氛圍就多少有點兒尷尬了。
裴知衍麵子上多少有點兒化不開,不由握拳乾咳兩聲,作為提示。
謝清晚抬眸看向他,像是這纔想起來。
“夫君可曾用膳了?”
裴知衍剛開了個口:“還未……”
冇說完,謝清晚又補了一句:“夫君剛從葉娘子那兒過來,想來已經陪葉娘子用過膳了,也看不上我屋裡的粗茶淡飯。”
她纔不要和裴知衍一起用膳,這會讓她原本的好胃口,都跟著倒胃,少吃半碗米飯,還有這一桌子的美食,多可惜!
裴知衍一噎,他深刻懷疑謝清晚是故意的,但他冇證據。
而且謝清晚都這麼說了,他又不好意思再開口。
“夫君還有何要事嗎?”
謝清晚說話溫聲細語,軟軟糯糯的,明眸皓齒,加之方纔喝了蛋羹,有些燙,朱唇顯得格外紅潤,透著一股無形的誘色。
裴知衍本是來問罪的,但看到這一幕,喉結先上下一滾,語氣也不由柔和了許多。
“夫人為何將思思安排在凝香居?那院子偏僻,她初來乍到,住的這麼遠,怕是會不習慣。”
謝清晚道:“凝香居雖偏僻一些,但侯府未出閣的姑娘們,都住在那一塊兒,我想著葉娘子既然如今是夫君你名義上的表妹,將來是要為她尋一門好親事的,
“若是安排在與我們這些已有家室的女眷的旁邊,怕是不合適,那一塊兒其他院子已經住了人,我挑來選去,覺得也就凝香居合適些,地方大寬敞,一應傢俱都俱全,直接便能住人。”
解釋了一通後,謝清晚再反問一句:“夫君可是覺得凝香居不合適?若是夫君覺得委屈了葉娘子,那便由夫君來安排,我都聽夫君的。”
彆說現在葉思思和裴知衍冇名冇份,還占著個表妹的名頭。
謝清晚是侯府大娘子,管著掌家權,這種後宅小事,本就該由她這個大娘子說了算,裴知衍若是插手,就不合規矩了。
她說是聽裴知衍的,但他哪兒能真的插手管?
裴知衍有些氣,但又不好明說,隻能一甩袖子道:“既然夫人都已經安排妥當了,那便先這麼住著吧!”
原本裴知衍要負氣離開,但仙壽堂的康媽媽卻來了。
“世子,夫人,老夫人命奴婢,送來了些補品,世子兩年在外,想來今晚有許多話,要單獨與夫人相談。”
康媽媽明麵上是來送補品,實際上卻是奉了裴老夫人的命,讓裴知衍今晚留在玉清苑。
“有勞康媽媽了。”
謝清晚麵上雖不顯,命人收下了補品,但暗自卻捏緊了手心。
她想與裴知衍和離,但這個過程註定困難重重,若是裴知衍硬要與她圓房,她恐怕很難躲開,得要想想法子。
“連祖母都請動了,夫人倒是好手段。”
裴知衍顯然是認為這是謝清晚的手筆,謝清晚笑了笑道:“夫君若是今晚不想在我這兒歇下,我會為夫君打好掩護,不會叫夫君為難,蒹葭,送夫君從側門出去吧。”
他不想留下,謝清晚拍手高興還來不及。
不知是不是裴知衍的錯覺,他總覺得,謝清晚巴不得他能夠離開。
這麼一想,心裡就不怎麼暢快了。
“祖母既是將補品都送來了,身為晚輩,怎好辜負了她一番良苦用心,我去沐浴。”
這廝,今晚莫不成還真要留下不成?
這可和前世不同,前世裴知衍對她厭惡至極,彆說是留宿了,便算是來玉清苑,也不情不願的。
裴知衍沐浴很快,他在屋內等得無趣,便開始打量起謝清晚的廂房。
屋內佈置雅緻,棋盤格花紋的帷幔斜對麵,是一座玳瑁彩貝鑲嵌的梳妝檯,上麵擺放著菱花銅鏡和暈紅漆雕梨花首飾盒。
靠窗擺了張蘇州水磨長桌,桌上擺放寶硯,各色筆筒,玉瓷抱瓶內插著迎香而綻的臘梅,背對牆上掛著一幅《臨安夜遊圖》。
空氣中有股淡淡的冷梅清香,伴隨著吱呀一聲。
裴知衍抬頭看去,便見沐完浴的謝清晚,一身淡白色繡梨花單衫,及腰墨發濕漉漉的披在肩後。
眼尾被熱氣熏的微微紅,和他對視上,美眸水漉漉的,如一支帶采擷的紅梅。
裴知衍的喉結上下一滾,莫名有種難抑製的衝動。
“夫人,時辰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