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二十年,勇毅侯府。
老侯夫人沈南時的慈心院中,滿滿噹噹地站著幾十個人,除了庶出大房老爺妻兒和已經嫁出去的兩位嫡出姑奶奶一家之外,還有十來張陌生的麵孔。
站在最前麵的婦人,麵相看上去四十出頭,保養極好的臉上掛著淚珠,猶如少女一般嚶嚶哭泣,“姐姐,我不是存心霸占著夫君這麼多年的。這數十年來,都委屈姐姐了,現在我和夫君帶著孩子們回來了,以後姐姐可以享福了!”
婦人的身旁,是一個麵容略有幾分熟悉的中年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沈南時早已“死去”數十年的夫君裴少星。
他攬著婦人的腰,滿臉的義正言辭,“你霸占了侯府這麼多年,如今也是時候該物歸原主了。從今日起,我和媛娘,還有我們的孩子、孫子們都會搬回侯府,認祖歸宗!”
“這數十年來,若不是因為你,我和媛娘又何須躲躲藏藏,有家不敢回?看在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我們不趕你走,你彆不識好歹。否則,你孃家已經落敗,若被趕出侯府,便隻能上街當個乞丐了!”
裴少星身後的眾人也跟著附和,吵吵嚷嚷地要讓裴少星一家回來。
沈南時垂垂老矣的老臉上掛著一抹病弱慘白,視線一寸一寸得從堂中眾人臉上掃過,最終定格在了裴少星的身上。
再冇想到過,這個被她惦記了一輩子的人會死而複生,帶著他在外組建的幸福美滿的家庭,夥同這些曾經受過她恩惠的兄弟姐妹們,逼到侯府來!
她這數十年所受的侮辱和不幸,究竟都算什麼?!!
血氣上湧,沈南時用力咳嗽了兩聲,沙啞的聲音像是從沙礫裡磨過:
“當年江南洪災,你與父親押送糧食賑災,卻半路讓山匪將糧食全搶走,害得江南數十萬人險些餓死,更連累得侯府被皇上懷疑和山匪勾結。為了保全侯府,我委身攝政王,用自己的身子換了侯府滿門的活路。
這數十年來,我孝敬婆母,友愛妯娌,教導幼小。若是冇有我,便冇有今日的侯府!”
“在我苦苦維持侯府生存的時候,你裴少星在哪裡?怕是在這女人的床上醉生夢死,不知今夕是何年吧?父親被山匪殺害,你假死隱姓埋名,多年來從未回來看過一眼侯府,如今偏偏趕在我病重時候歸來,爭奪家產。
“裴少星,還有你們這些忘恩負義之輩,通通給我滾出侯府!”
“隻要我還活著一日,便絕不可能讓你們回來!侯府是我一手拉拔起來的,我的東西,即便是毀了,也絕不會便宜了你和那賤人的子女!!”
裴少星臉色瞬間陰沉,森冷狠毒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沈南時,這都是你逼我們的!”
大批仆從湧入堂中,飛快將慈心院的下人們控製住。
裴少星親自上前,掐住沈南時的脖子,眼中隻剩一片狠戾,“去死吧,賤人!侯府和我都不需要你了,彆再礙我們的路!”
窒息感襲來,沈南時奮力掙紮,可仍舊無法抵擋。
眼前景象漸漸模糊,意識的最後是裴少星欣喜的長腔:“訃告京城,沈南時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