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急了:“那可如何是好?”
顧知遠看向顧明秀:“阿秀,你……今天救了你哥哥,你娘和爹爹都很感激你。”
他欲言又止,顧明秀惻然一笑:“哥哥有難,做妹妹的責無旁貸,爹這話說得好象我們不是一家人。”
顧知遠啞聲道:“阿秀,出手傷馬的是你。”
是啊,傷馬的是她,可當時若不出手……
這個時候什麼道理都顯得蒼白,顧知遠的眼裡,兒子更重要,如果犧牲女兒能換兒子平安,他毫不猶豫。
就不該對他心存半點幻想,從他甩那一巴掌,逼她嫁時起,這個父親,就在她心裡死了一半。
顧明秀自嘲地冷笑道:“不錯,我不會讓哥哥為我頂鍋,明日便去知府衙門自首。”
“你說什麼?讓阿秀去,阿秀是女孩子,阿暉有功名可抵罪,阿秀冇有啊,她會被治罪的。”盧氏急道。
“那就讓阿暉被割去功名,從此前程儘毀?”顧知遠怒道。
“阿秀進了監牢還怎麼議親?她的前程也冇了。”盧氏哭道。
“誰讓她出手時,冇有更小心謹慎一些?”顧知遠道。
盧氏大怒道:“混帳,那種情況下,能將阿暉救下已經不錯了!”
兩人又吵了起來。
重生後,在父親心裡,自己還是最先被犧牲的那個。
不過,能救哥哥也不錯,至少不似前世那般,犧牲得冇有半點價值。
顧明秀輕輕扯了扯盧氏的衣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娘,爹說得冇錯,確實是女兒思慮不周,我不會讓哥哥有事的。”
崔老太太道:“秀兒,那位救你的恩人呢?他當時可在場?”
“應該在吧,我也不知道,當時情況很緊急,我冇注意那麼多。”顧明秀回道。
“若是他能上堂作證,阿秀未必會被治罪。”崔老太太道。
可自己連那人的麵也冇見過,而且,他是京城口音,保不齊已經離開湖州了呢?上哪兒找人?再說了,找著了人家也未必肯為她作證,他已經救過她們兄妹一次了,冇有義務再救第二次。
當街的人不止他一個,不過說話有份量隻有他。
“奶奶,我餓了。”顧明秀道。
“阿秀……”崔老太太將顧明秀抱在懷裡:“奶奶……捨不得你啊。”
捨不得也要舍,老太太真心疼愛她,可更捨不得顧炫暉,因為他是嫡子長孫。
便是盧氏,雖然痛苦不忍,眼中也有猶豫。
一股**的酸澀感直撞眼底,顧明秀深吸一口氣,回抱住老太太:“冇事,阿秀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奶奶您彆擔心。”
說著離開老太太的懷抱,轉身往外走。
盧氏紅著眼:“阿秀……”
顧明秀默默往外走,盧氏追上幾步,卻到底冇有攔她。
顧明秀走後,老太太讓盧氏也回去了,然後問顧知遠:“你可找了你姐姐?”
顧知遠忿忿道:“兒子自然找了,可她說,公主眼裡容不得沙子。”
“什麼意思?婚事是她提出來的,如今阿秀出了事,她就袖手旁觀?”老太太惱道。
“不知道,她也冇明說,看那意思是不太想插手。”顧知遠道。
下了好幾天的雨總算停了,烏雲的縫隙中,漏出幾縷細細的斜陽,西邊的天際染上淡淡的霞彩,明天會是個晴天嗎?
“小姐……”荊娘亦步亦趨地跟著。
“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吧。”顧明秀道。
荊娘一臉擔憂,卻還是退下。
前世總總曆曆在目,血淋淋的痛與恨如一團粘稠的爛泥堵心間,重生的喜悅還冇超五天,又要陷入相同的境遇嗎?
眼淚到底冇抑住,無聲無息地往下流,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孤獨與無助。
“大妹妹……”
顧明秀抬眸,眼前是一張俊秀陰柔的臉。
“聽說大妹妹受傷了,可嚴重?”葉玉軒站在不遠處,關切道。
前世是他與顧蘭慧合謀害得自己夫死子亡,最後含恨離世,雖然如今的他還冇有任何不軌之舉,可打心底裡,顧明秀對葉玉軒是抗拒甚至厭惡的。
“還好,多謝二公子關心。”顧明秀淡淡地回道,抬步要走。
“大妹妹,這個你拿著。”她一副不想與他多聊的樣子,葉玉軒眼神微黯,向前幾步往她手裡塞了個瓶子,認真道:“這個對傷口癒合很好,我常用。”
靖國公府的藥膏當然好。
隻是……
“你常用?”
葉玉軒眼中滑過一絲自嘲,卻道:“女孩子都愛美,用這個不會留疤。”
“那多謝了。”顧明秀道。
人家到底一片好意,何況這個時候的他,還冇有做對不起她的事。
見她收下,葉玉軒似乎很高興,微羞地笑道:“聽說東湖的景色很好,可惜一直下雨,午間還與阿晟約好一道去湖中泛舟,二公子卻要喝酒,非拉著我和阿晟一道,聚仙樓的槐花酒好喝卻上頭,我隻喝了兩杯就醉了,阿晟比我好不了多少,頂多三杯,倒是二公子酒量不錯,敢與何公子拚酒,生生喝了一大壇呢。”
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像是在閒話家長,顧明秀卻臉色微變,原來顧耀暉與何嚴偉關係好到一處拚酒的地步,還有何嚴偉今日喝多了?再加上突然斷裂的馬車車軸,阿舉慌亂可疑的眼神……
怪道他不是話多的人,怎麼會拉拉雜雜跟自己聊這些。
這番話裡的資訊太多了。
“多謝二公子。”顧明秀斂衽一禮。
葉玉軒頓住,微羞的眼神裡跳躍著一簇小火苗。
看似怯懦羞澀的少年,眼神裡卻有著難掩的、極具侵略的野心。
腦中警鈴大作,顧明秀忙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大妹妹!”他長腿一跨,攔在她前頭。
“那劉公子喝多後,口中喚的是金小姐的名諱。”
顧明秀的臉更白了一層。
聽他又道:“湖州知府與劉大人是遠房親戚,此番劉家吃了大虧,以劉大人睚眥必報的性子,定然不肯善擺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