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玠見她忙前忙後,眸色諱莫如深。
他這位嫂嫂,對他可算是極儘體貼了,將心比心,便是他,裝也裝不到這個份上。
可若是知道了他真正麵目,她還會這般討好他嗎?
怕是會嚇得頭也不回地逃開吧?
氣息浮動,容玠譏誚地一扯唇,閉了閉眼,任自己平靜下來,耳邊響起白日裡馮文山的話。
“子羨,那金銘軒三番五次找你麻煩,實在是猖狂至極!”
越崇嶺搖頭歎氣:“金家是整個清河縣出了名的富庶,便是夫子也最多訓斥他一頓,奈何不了他。”
容玠斂著眸站在太陽底下,將身上的濕衣物晾曬乾,神情溫和隱忍:“無礙,左右還有至多三月便要秋闈,且忍他一忍。”
馮文山一臉恨鐵不成鋼:“要我說你就是脾氣太好了,纔會讓人一而再再而三欺負到頭上!”
脾氣好麼?
容玠唇角扯了扯,滿目嘲諷。
今日下學時,他在金銘軒的必經之路上灑了數顆豆子,害得他摔斷一條手臂。
金銘軒潑他一身冷水,他便要廢他一隻手。
容玠唇角微翹,眼底掠過令人心驚的戾氣。
他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啊。
——
容玠病了。
病得來勢洶洶,一連幾天纏綿病榻,滿屋子都是濃鬱的藥味,經久不散。
宋窈托人去書院請了假,這幾日鮮少出門,專心照料他。
他身子本就虛弱,又染了風寒,折騰下來自然很不好受。
也就是在這時,宋窈才深切體會到這是位實打實的病美人。
她摘下他額頭上冷敷的帕子換上新的,輕輕歎氣。
容玠的意識很是混沌,卻也隱約感覺到有人在精心照料他。
說實話,這滋味很是陌生。
以往他生病,都是靠自己熬過來。
很小的時候,他每每病了,兄長隻能將他摟在懷裡低聲抽泣,祈禱他能快點好起來。
畢竟他那位祖母是不會給他請大夫的。
再大一些,兄長會四處做工,偷偷攢下錢給他看病抓藥,然而兩兄弟性情使然,並不會表現的太親近,能拍拍肩已是不易。
這便是記憶中為數不多的溫暖了。
這次似乎又有不同。
他能感覺到,那撫在他額頭的力道極輕,帶有女子特有的細緻溫柔。
除了刺鼻藥味,鼻尖還隱隱縈繞著一股清寒香氣,似雪中春信。
他下意識排斥這種靠近,然而連抬起手指都力氣都冇有,奮力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隻來得及看見一道婉約的身影在眼前晃悠,便又跌入了濃重的黑暗。
“燒是退下了。”忙活到半夜,宋窈終於能鬆口氣,捶捶痠痛的肩背,靠著桌歇息。
好在容玠這場病來的快去的也快,第五日的時候容玠終於能下床。
眼看著他又要撿起書,宋窈將他攆出去。
“身子還冇好全,著什麼急?出去透透氣好的快些。”
容玠神情無奈被攆出門,垂著的指尖動了動,終究還是抬步朝外走去。
透透氣也好。
在床上躺那麼多天,骨頭都懶了。
……
“表姐看見了,那就是容家二郎,我冇騙你吧?”宋香菱拿手肘捅了捅旁邊的人,眼神揶揄。
她旁邊的少女癡癡望著小道上走來的人,早已羞紅了臉,臉頰跟天邊的雲霞似的,喃喃地道:“原來,原來他竟生得這樣好看……”
宋香菱笑意更深:“這容家二郎的俊俏可是在十裡八鄉都出名的,更彆說他讀書用功,學問極好,將來定是要考狀元做大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