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又如何呢?
今日她這枚棋子被啟用,下場已經註定。
公主是什麼樣的脾氣?
是容不下背叛者的。
宮女狠狠吐了口氣。
隻盼著……隻盼著她被處死後,她的家人真能如貴人所說,從此遠走高飛,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門內。
薛清茵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她以後再也不嫌棄賀鬆寧安插在她身邊的丫鬟了。
眼線歸眼線,這會兒好歹能替她打架嘛。
“點心、點心。嘿嘿,你是來送點心的嗎?”一道癡傻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薛清茵轉過頭去。
隻見一個高高胖胖的大漢,正倚著門框看她。
這人滿臉癡傻,很明顯腦袋不大正常。
但他卻打扮得極為規整。
頭髮整齊梳起,頭戴玉冠,身穿月白色的袍服,雕玉鑲珠的腰帶一纏,肚皮圓鼓鼓。
見薛清茵不說話。
他便立即拾級而下。
步履之沉重,彷彿地板都要跟著動搖起來。
他舔了舔唇,怒道:“渴,我渴,我要水!”
薛清茵在心底罵了句臟話,心底有了相當不好的預感。
而這人還在步步逼近。
龐大的身軀和癡傻的神情,都令他顯得有些可怖。
薛清茵憋了片刻,緩緩吐出幾個字:“我是你媽,啊不……我是你娘。”
“娘?”大漢的步子一滯。
薛清茵點著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有說服力。
她溫柔地道:“嗯,我是阿孃。”
比起那些個聰明人,傻子果然要可愛得多。
大漢竭力地撐開肉縫,瞪大了一雙眼。他盯著薛清茵,呆呆地笑了下:“對、對,阿孃,是阿孃。阿孃吃糕糕。”
他說著還抬起了手。
瞧瞧這多好騙啊!
大漢將手掌攤開。
隻見一團混著雜草,被捏得黏糊糊的泥巴。
換彆人該要被噁心得皺眉了,不過薛清茵小時候在鄉村長大,冇少下地玩泥巴,所以她眨了下眼,倒覺得還好。
隻是道:“我不餓。”
“……哦。”大漢應著聲,眼角耷拉下來,失望地收回了手。
既來之則安之。
薛清茵撫了撫胸口,那顆慌忙焦躁的心已經恢複了平靜。
她輕聲道:“阿孃考考你。”
大漢抬眼,顯露出一分呆滯:“考?”
薛清茵點了下頭:“嗯,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記、記得。”大漢癡癡笑起來,“阿風是我,我叫阿風。”
“阿風!阿風!”他高聲喊起來。
薛清茵連忙走近些,踮起腳抬手拍了下他的肩:“不許這樣大聲說話。”
這要是把人給引來了,那可不是來救她的。
隻要門一開,眾目睽睽之下,孤男寡女,說不清楚!
大漢趕緊抬手捂住了嘴。
他手掌又肥又大,稍微一用力,就打出了清脆一聲響。
連同那團臟兮兮的泥巴,全部糊在了臉上。
他隔著巴掌,小聲道:“對,對,不能大聲。有壞人,壞人追我們。要保護阿孃。”
薛清茵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他長得是有些癡肥龐大,夠嚇人的,腦子還是傻的。
但卻是個孝順兒子啊!
“阿孃高興,不哭了。”大漢也跟著笑了起來,隻不過笑得很小聲。
是個聽話的就行。
薛清茵舒了口氣。
這可比那些窮凶極惡的登徒子好打發多了。
隻知道這人叫“阿風”,但還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
薛清茵想了想,便又接著問他:“阿風還記得爹爹嗎?”
“記得!爹爹昨日……昨日餵我吃糖,糖,甜甜,阿孃也吃。”他說著便低頭去掏自己的兜。
掏來掏去。
掏出兩隻草編的蛐蛐。
他生氣地扔到地上,有些狂躁起來:“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