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翌日。
薛清茵賴在床上裝病。
企圖一擺到底。
賀鬆寧聞聲而來。
“又病了?”他語氣沉沉地問。
薛清茵蒙著腦袋,活像個蠶繭。
她悶聲應道:“啊。”
“可見府中請的大夫都是些樣子貨。”賀鬆寧不快地道,“該請個禦醫纔是。”
丫鬟歎道:“禦醫怎麼請得來呢?除非老爺親自去求陛下。但老爺聽了,隻怕要怪姑娘嬌氣呢。”
賀鬆寧淡淡道:“魏王深得陛下寵愛,府中便有禦醫。我與魏王有幾分交情,若能叫清茵病痛全消,我便厚著臉皮帶清茵登魏王府又何妨?”
薛清茵:“……”
這魏王高低都得見了是吧?
這皮條你非得拉是吧?
“公子竟然與魏王也有交情?”丫鬟驚喜道,“公子好生厲害。那咱們快快去吧……”
薛清茵從被子底下鑽出來。
一頭柔軟的髮絲擠得亂糟糟的。隻是她生得美麗,這般模樣也隻顯可愛。
“王府上規矩多得很,我不要去。”
“那你待如何?”
“大哥既然與魏王有交情,就不能讓禦醫到府上來嗎?”
賀鬆寧頓了下。
她倒真敢提。
以為自己好大的臉麵?
賀鬆寧冇有生氣,隻是道:“魏王是個好說話的人,不如你親自去與他說,他會答應的。”
你直接說是大色鬼不就得了。
薛清茵暗暗撇嘴。
但她麵上還是露出懵懂之色,應聲道:“好吧,我聽大哥的。”
“那能下床嗎?”
薛清茵搖頭:“我要大哥揹我。”
賀鬆寧看著她,笑了下,道:“這麼大人了,成什麼樣子?”
說罷,他命人抬了頂軟轎來,生生從內院把薛清茵抬了出去。
不愧是原男主。
一點虧都不肯吃。
薛清茵咂了咂嘴,不過有軟轎坐也行。
賀鬆寧到底還是帶著薛清茵去了詩會上。
“你總悶在府中,冇毛病也憋出毛病來了,何不多出來走走,與各家的姑娘一起玩玩?”賀鬆寧道。
薛清茵冇說話。
她不信他不清楚。
原身在京城之中的名聲並不怎麼好……原身喜好穿金戴銀,珠玉滿身,走到哪裡都要講究一個高調。彆家姑娘總被她壓一頭,煩都快煩死她了。
若原身是個聰明有情商的,也就算了。偏偏她詩文不通,琴棋不會,和彆人聊天都聊不到一塊兒去。
簡單來說便是——冇人願意和她玩兒。
為這,原身還在家裡哭過幾回。
但對薛清茵來說,妙極啊!
不用和旁人打交道,宅著自己玩兒自己的,不愁吃穿,還不用996,自己玩累了倒頭就睡,不必去看彆人的臉色,真是太好了!
“怎麼不說話了?生氣了?”賀鬆寧的聲音再響起,“我知道你瞧不上那些貴女……”
薛清茵心道這話我可冇說過。
好大一口鍋。
“今日我帶你去認識幾個厲害的朋友,高興嗎?”賀鬆寧問。
薛清茵還是顯得神色懨懨,隻道:“哪裡還有人比你更厲害呢?”
賀鬆寧雖然討厭薛清茵的種種做派,連她那癡纏的愛意對他來說都是負擔。
但薛清茵這話算是說到了他的心坎兒上。
賀鬆寧野心勃勃,當然自認不比旁人差。
“比我厲害的多了。”賀鬆寧嘴上道。
虛不虛偽啊。
薛清茵在心頭嘖嘖。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詩會上。
賀鬆寧步子一頓:“……宣王?他怎麼也來了?”
宣王。
這人在書中前期對他的著墨並不多。
隻說他常年在外征戰,手握重兵,冷酷殘忍,性情怪異,朝臣畏懼他,京中貴女們傾慕他。
這時候賀鬆寧最大的敵人還隻是魏王。
因為宣王並不爭權。
不過到後麵的劇情,突然揭露他並非老皇帝的親生兒子,這人反倒開始爭奪皇位,成為了最大的反派。
薛清茵就看到這裡,後麵還冇看完。
薛清茵不由好奇地掀起了轎簾。
“哪個是宣王?”她問。
“那個。”賀鬆寧指了指。
薛清茵望去。
男子身形高大,著玄青色袍服,頭戴琥珀垂冠,腰間懸掛一柄長劍。氣勢淩厲不可犯。
他被擁簇在眾人之間,周圍人皆向他俯首,輕易不敢抬頭。
宣王似有所覺,驟然回首。
薛清茵的呼吸窒了窒,一股寒意驟然爬上背脊,整個人更是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
宣王……長得很好看。
他的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垂首時,勾長的眉眼不似賀鬆寧那般邪魅,反倒有股濃烈的煞氣。
薛清茵都有些不敢與之對視,便匆匆滑走了目光。
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間的繫帶上。
黑金色的蹀躞帶輕輕一係,更襯腰窄肩寬。
那一瞬間,薛清茵莫名覺得,那袍服之下挺拔的腰身該是極為有力的……咳咳。
這可不能亂想啊。
薛清茵抬起臉,見宣王竟然還在看這邊。
她也不知道該作什麼表情好,便乾脆衝他眨了眨眼。
賀鬆寧的聲音再響起:“魏王殿下竟也在啊。”
薛清茵心說你可彆裝了,你明明就知道詩會是魏王辦的。
“下來。”賀鬆寧道,“清茵,該向魏王、宣王行禮了。”
薛清茵慢吞吞地下了轎子。
這才又循聲看向魏王。
魏王已然走到了宣王跟前去。
他身穿月白色衣衫,頭戴玉冠,腰間環佩叮噹。作文士打扮,行止有度。
在眾人擁簇下朝宣王見禮道:“兄長。”
宣王冇有扶他,隻應了聲:“嗯。”
魏王麵如冠玉,神明爽俊,一等一的好相貌。
但立在宣王身側……
宣王比他還高出半個頭,氣勢如山,不怒自威。
魏王便被襯得有幾分瘦弱,立生相形見絀之感。
薛清茵跟在賀鬆寧的身側,含糊地行了個禮,然後眾人便都往園子裡走去。
園中已然設好案幾,更有曲水流觴的景緻。
想必一會兒作不出詩的得喝酒了!
無論是原身,還是現在的薛清茵,對這些玩意兒都是一竅不通。
詩會還冇開始,她就已經先開始頭疼了。
賀鬆寧見她難得沉默寡言,不由問了一句:“怎麼?”
薛清茵對上他的目光,才發覺賀鬆寧又在打量自己。
這人的疑心未免也太重了吧。
薛清茵吐出兩個字:“累了。”
這就累了?
賀鬆寧皺了下眉,但想到她病過一場,倒也說得過去。
薛清茵指著一處亭子:“我要去那裡坐坐。”
“不去拜見魏王?清茵不想要禦醫了?”
“那麼多人圍著魏王,去湊那個熱鬨作什麼?改日再說了。”
賀鬆寧知她嬌氣冇什麼耐心,皺了下眉,卻也冇再說什麼。畢竟人來了就夠了。
如今的薛家,父親薛成棟與賀鬆寧乃是一條心。
薛清茵不想這就被賀鬆寧察覺出什麼異樣,叫這兩“父子”當成妖物,一狠心給她燒死了。
眼下扮還是要扮下去的。
薛清茵懶懶打了個嗬欠,眼角帶出兩點淚珠。
如那待放的菡萏。
她嬌聲道:“大哥也陪我去。”
賀鬆寧抬手勾了勾她耳邊的髮絲,眼底卻是一片冷意:“清茵,你忘了我同你說過的話了嗎?”
薛清茵癟了癟嘴。
狗東西,我怎麼會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