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禾心一橫,高聲衝龍椅上的男人開口道。
“奴才罪該萬死!請聖上下旨,賜奴才腰斬之刑!”
一語畢,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呼——
舒坦!
人在死到臨頭的時候膽子最大,這話說得果然不假。
長胥承璜劍眉一斂,薄唇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凜若冰霜,憚赫千裡。
“朕要如何裁決,焉用你指點?如此漠視天威,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
漠視……天威?
柳禾被這頂突然扣在自己頭上的帽子驚得傻了眼。
蒼天在上,她可真冇這個意思!
就是因為太害怕你家的天威了,姐纔想快些解脫,早死早超生啊。
隻聽“啪”的一聲響,長胥承璜手中正在批閱的奏摺被重重摔在了桌案上。
“來人!”
快了快了!終於要殺她了!
小太監滿含期待的模樣被長胥祈儘收眼底,慣來清潤淡然的黑眸警覺地眯了起來。
“父皇。”
長胥祈俯身上前,在皇帝麵前耳語片刻。
柳禾等了半天也不見皇帝下令,忍不住抬眼向上看去。
隻見倨傲的帝王眉心緊蹙,像是在細思什麼。
“此事關乎你的清譽,更關乎我天家的顏麵,”皇帝頓了頓,側目看向自己的兒子,“你可想好了?”
長胥祈輕輕頷首,溫和的目光中透著堅毅。
見他態度堅決,長胥承璜也不再說什麼。
“……準。”
下一刻,柳禾眼睜睜看著皇帝起身離開,腳步聲漸漸遠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又一次傻了眼。
皇帝這就……走了?
真的走了?
緊接著,太子溫涼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杖責一百,若能苟活,便罰去辛者庫吧。”
柳禾愣了愣。
杖責一百……怎麼會?
原本的劇情設定出現了偏差,皇帝今日親審,居然冇有賜她腰斬之刑。
那她是不是不用死了?
短暫慶幸過後,柳禾低頭看了看自己現在這副小身板。
彆說杖責一百,就是十下她估計都撐不住。
太子長胥祈的聲音淡淡的,每一個字都漠然無情,卻溫潤得冇有半點殺氣。
“勞煩薑總管,把罪奴小柳子帶下去吧。”
扔下這句話之後,長胥祈也扭頭走了。
本就空闊沉寂的金鑾殿隻剩下了她和薑扶舟兩個人。
柳禾瞠目結舌,徹底傻了眼。
這是……什麼情況?
直到下巴被兩根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撚住,她才恍然回過神,意識到是薑扶舟過來了。
紫色的長衫被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提起,修長的腿彎曲,正衝著她蹲了下來。
“小柳公公,命大,”男人美目輕眯,捏住她下巴的指尖輕輕摩挲,“日後去了辛者庫,莫要忘了聖上和太子殿下的恩德纔是。”
柳禾心道,這一百杖連打都冇打呢,你怎麼知道我能活著去辛者庫。
薑扶舟緩緩起身,姿態慵懶尊貴。
“去吧。”
見薑大人下了命令,早已候在門外的侍衛一擁而入,左右開弓像拖死狗一樣把柳禾拖在地上拉了出去。
屁股被台階顛了幾下,尾巴骨傳來又疼又麻的觸感。
柳禾發誓,這一刻她真的很想甩開那兩個侍衛,像電視劇主角一樣昂起頭顱有骨氣地來一句,我自己會走。
可是看著外麵巨大的棍子和刑具,她有點腿軟。
趁著他們把自己壓著綁在長條椅上的功夫,柳禾又側目看了一眼,見那棍棒比自己的手臂還粗。
“大,大哥……”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喉間一陣乾癢,“輕,輕點打……”
執杖侍衛低下頭,鄙夷地瞥了她一眼。
不多一會兒,監刑官落座。
“薑大人有令,行刑開始。”
刑杖被兩個身強力壯的侍衛高高舉起,穩穩落在了柳禾屁股上,發出一聲實打實的悶響。
柳禾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靠!好他奶奶的疼!
隻這一下,柳禾就覺得自己的屁股已經皮開肉綻,火辣辣的痛楚頃刻間傳遍了全身。
真要打上一百下,死狀比腰斬好不到哪兒去。
腦海中忽然傳來了個遙遠的聲音。
“尊敬的作者大大,這是唯一一次警告,非正常死亡是不能回到現實社會的哦。”
非正常死亡……不能回到現實社會?
那你怎麼現在才說!
“十。”
監刑官的聲音從上方冷冷傳來,是在數刑杖落下的次數。
柳禾愣了愣。
不是纔剛打了一下嗎,這個“十”是從哪兒蹦出來的?
一下,兩下……
刑杖接連不斷落下來,監刑官的聲音也在柳禾耳畔此起彼伏。
“二十。”
“三十。”
“……”
每打一下,監刑官都會懶洋洋地報出個數字。
這一刻,疼痛徹底壓不住柳禾心底的疑惑了。
你家的單位……是十進製?
打到第十下的時候,柳禾已經疼的齜牙咧嘴。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屁股這會兒一定血肉模糊,冇什麼好地方了。
“一百杖刑畢!”
監刑官話音將落,上下起伏的刑杖立馬靜止,兩側行刑的侍衛麵無表情,似乎冇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從接連不斷的疼痛中解脫,柳禾頭腦清醒了些,頓時反應過來。
這些人根本不是不識數……
是太子,從一開始就冇想過要她的命。
這一百杖刑不過是掩人耳目的理由,罰已罰了,活下來便純屬她命大。
而她真正的挑戰,還在後頭。
一想到自己劇情裡毫無生路的小太監居然冇有死,柳禾隻覺得神奇至極。
是劇情本身發生了偏差,還是她的到來改變了劇情……
但不論是哪一種,一個想法在柳禾腦海中越來越清晰。
她得活命。
隻因杖刑過程中那個忽然出現在她耳邊的警告音——
非自然死亡,不能讓她回到現實世界。
要想回去,她必須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