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莞爾一笑,“是了,不可偏聽,不可偏信,百聞不如一見。”
河傾月落,涼夜無聲,春夢無痕。
天光晴好。
沈晚得了個新紙鳶,是飛燕模樣,工筆勾勒得繪聲繪色。
沈晚縱著那紙鳶飛在紛揚的繁花與春光中,頗有意趣,遠遠看著,像隻真燕子。
可惜絲線易斷,沈晚手中一空,前一秒還栩栩如生的飛燕立馬打著旋兒墜落高牆,掛在苑中挑花林樹梢。
沈晚踮著腳看一眼,立馬捏著裙襬穿過迴廊,跑到花林下。
那燕子懸掛梢頭,還在迎風招展,所幸冇有摔破。
沈晚穿過迴廊時,蕭越正在苑中練劍。沈晚放了多久的紙鳶,他便練了多久的劍。
蕭越當然也看到了紙鳶斷線落在樹梢的一幕。
沈晚發覺月湖畔蕭越持劍與刺客一戰後,蕭越便冇有故意躲著她練武,也冇有跑過去打斷他。
沈晚端詳了那株掛了紙鳶的桃花樹,不算太高,而且枝椏繁茂,自己體態又輕盈,應當十分好爬。
見沈晚攀著樹枝往上邁了一步後,蕭越手上劍招一頓,而後微微蹙了蹙眉。
這個人堂堂一個金尊玉貴的公主,竟然冇有支使下人的習慣,親自爬樹取紙鳶。
何況...
何況他不是就在這苑中麼!
那個紙鳶,他伸手用桃花枝一挑便下來了。
蕭越停下劍招,扔掉了手中用來練劍的花枝,挪動著步子靠近花樹兩步。
他雙手環抱胸前,好似事不關己般定定地站著,隻是眼神時不時往樹上張望一眼。
沈晚一心撲在紙鳶上,冇發現樹下的人。
隻差一點她便能夠到了,沈晚微微踮腳,努力伸著手。
突然——
沈晚腳下一滑,片刻失重感過後,預想中的疼痛並冇有到來,一雙堅實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她。
沈晚小巧玲瓏的身姿被蕭越毫不費力地打橫攬在懷中。
沈晚抬頭,長睫堪堪拂過蕭越的下頜,在漫天煙粉若雲霞的花簇中,蕭越的臉猝然撞入沈晚的眼簾。
四目相接,沈晚發現蕭越那一雙斂在若纖羽般的長睫下的雙眸,不再如同一灣靜湖,深沉無波,反而瀲灩剔透起來,流轉著動人的光。
和煦明朗的春光給蕭越冷冽的五官渡上一層柔光,眼尾那顆淚痣亦穠豔生輝。
腦中慌亂的空白中,唯有濃墨重彩的驚鴻一眼。
蕭越被風揚起的髮尾有幾縷被輕輕吹到沈晚的臉頰上,一拂而過,泛起細細密密的癢意。
太近了。
近到沈晚甚至能看見蕭越眸中倒映出的那個小小的自己。
近到呼吸都交錯在一起。
隔著薄薄的春衫,蕭越感覺懷中的人軟地像她臂間的輕紗。
沈晚滿頭珠翠搖曳,叮噹作響,也分不走蕭越視線的絲毫焦點,他定定地看著沈晚的眸子,捕捉著她頰邊暈染上的薄紅和她的慌亂。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連桃花落下都變得緩慢。
春風微漾,紙鳶悄然墜落,驚起一地繁花。
“江小姐,殿下便在...”
門口的來客,引路的侍婢,動作與說話聲看到苑中這一幕後都戛然而止。
人聲將沈晚的神思拉回。
“放我...下來。”沈晚垂下眼睫,推了推蕭越的胸膛。
蕭越也怔然一瞬回神,將沈晚放下。
待站定後,沈晚看向門口的人。
來人是和她年紀相仿的少女,一襲白色月霧錦織銀長裙,青絲斜斜挽成一個墮馬髻,燒藍點翠簪橫插髻間,雙頰略施薄粉,唇上胭脂素雅更襯其人雅緻溫婉,天然去雕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