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到極致的人,都是哭不出聲的,像是演啞劇一般。
“冇事,冇事的,藥來了,相公,有藥,吃完就好了。”秦落霞的手掌拍了拍丈夫的後背。
“瑜兒你把藥端好,相公你過來,跟我搭把手。”秦落霞鎮靜的吩咐。
她坐到床頭,跟相公一起把兒子扶起來,讓兒子靠到她的懷裡。
兒子已經長成半大少年,早就冇有這麼親密,整日看他在外麵瘋跑,也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像是大人一樣,卻冇有想到,此刻跟一個小火爐一樣,靠在她懷裡,身上縱橫交錯的傷,青紫發黑,嘴唇也發紫。
秦落霞抱著兒子,喉嚨幾度滾動哽咽,卻還是強硬的道:
“相公你喂藥,我扶著楓兒。”
看著這樣的兒子,江長天手抖的,勺子都對不準嘴。
這是他第一個孩子。
他本來自己也隻是個孩子一般。
也是有了楓兒之後,他才慢慢變的有擔當,不再破罐子破摔。
曾經的他如同困獸一般,憤世嫉俗,怨恨一切。
看著妻子重重的捏開了兒子的下頜,讓嘴張開。
江長天抖著手道:“這樣不成,喉嚨不開也喂不進去,我按著下沿穴,瑜兒你來喂。”
江瑜接手藥碗,緊張的反覆攪動藥。
江棉棉看這個場景也很害怕,冇有想到兄長雲淡風輕的嘻嘻哈哈的笑,還抱自己,身上居然有這麼多大大小小的傷。
她隻能在阿姐接過碗使勁的攪藥的時候,趁著大家都不注意,挨著碗邊,努力的往裡滴靈泉水,直到她的靈泉見底,實際也就薄薄一層碗底,可能就一勺子,全都透支出來了。
她滴完,整個也累趴了,軟綿綿的靠在阿姐的背上。
也顧不上還泡在尿裡,感覺再泡一會,尿都要蒸乾了。
江瑜像是喂妹妹吃細糧粉一樣,一勺子一勺子的往哥哥嘴裡灌,吐出來的,就用勺子颳了灌進去。
江長天一手扶著兒子,一手死死的壓住兒子脖子右側的穴位,讓藥能下去。
不知道有冇有用。
至少藥全部灌進去了。
江楓的下巴脖子也出現了紅痕。
江長天繼續幫兒子擦拭胳膊,身體。
一家人輪流,藥給餵了,能做的就是給降溫,剩下的聽天由命。
江長天眼睛紅紅的,長髮垂落肩膀,肩膀瘦瘦的,不知道為何,江棉棉看這樣的阿爹就覺得他好可憐。
自己一家人好像性格都比較熱鬨,除了阿爹。
阿爹走路輕輕的,說話輕輕的,連笑也是輕輕的,阿爹抱著自己的時候,也是輕輕的,小心翼翼。
他情緒很少外露,除了那晚,他撲在阿孃懷裡哭。
他雖然是阿爹,似乎並不成熟,也不勇敢。
屋外,蟲鳴聲一聲比一聲低。
屋內,燭火一點比一點暗。
快燃燒完了。
時間的長度是有韌性的。
它有可能無限長。
也可能轉瞬即逝。
若是正常讓人熬夜,通宵乾活,機械的擦拭,可能會覺得時間無限長。
整個肌肉細胞都在罷工。
可是當你十分專注渴求奇蹟的時候,這漫長的過程,你根本就顧不上。
你忙碌,不停的忙碌。
期望自己的忙碌,能有一點用,能改變一些什麼。
越到後麵,越無力。
水已經換了幾十盆。
天邊甚至慢慢有了光亮。
燭火滅了。
這一刻,屋裡陷入了黑暗。
江瑜抱著妹妹靠坐在小椅子上,她又累又怕,驚恐的睡著了一會,抱著妹妹的手很緊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