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能到底。
傍晚了。
城隍廟的鐘聲響起來了。
會有三聲響。
三聲之後,那些大戶人家就要擺晚膳了。
他坐的這個位置,看的不遠,也恰好能穿過一個小門,那小門開的時候,就能看到外頭的街,街對麵一個宅院的側門。
側門一天會開五次。
進出的人有數。
他的手輕輕的敲打桌麵。
看著那側門開了,出來了兩個人。
他伸出右手,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轉動了一下腦袋。
然後埋頭繼續書寫。
滿屋藥香。
墨跡一點一點浮現在紙上。
砒石、馬錢子、川烏、白附子、半夏、南星、青娘蟲、甘遂、騰黃、千金子、鬨陽花、紅升丹、蟾酥、洋金花……
是藥三分毒,而這些藥劇毒。
藥單下方,還有一張紙,詳細的寫了一個人的生平。
吳六,眼角有黑痣,善用錐刺,身高五尺三,喜食西街角和家肉餅。有一個相好,已婚,住西街第四十六號……
寫完。
他又把這兩頁紙撕了,揉碎。
天黑了。
他起身,推門出去。
男子走出來,長髮披肩,腳步輕柔。
迎麵遇上人,都會彬彬有禮的打招呼。
他人緣很不錯。
“大大大,開!!”幾個賭錢的衙役看到迎麵而來的江老二,喊道:“江先生來一把啊。”
江長天擺了擺手,好脾氣的解釋道:“妻兒等著,要歸家。”
走出縣衙,路過城隍廟,香火旺盛,世道越壞,香火越旺。
城隍廟再走不遠,人來人往更加熱鬨。
女人香蓋過了佛香。
紅袖長拋,來呀,客官,上來坐一坐呀。
江長天目不斜視的走過。
路過一家饅頭鋪,他停留下來,猶豫了一下,買了兩個肉饅頭。
然後揣著饅頭繼續走,步伐微微加快。
天漸漸黑了,兩邊的樹張牙舞爪。
他以前很怕黑。
阿孃總把他一個人關屋子裡,冇有一點光亮,他在黑色的屋子裡看到無數恐懼的東西。
後來他成為了父親,他慢慢不怕了。
因為孩子如同一盞燈,照亮了他暗無天日的心房。
他快步走著,耳邊都是風。
慢慢的聽到了雞鳴狗叫聲。
他臉上都控製不住有了笑容。
快到家了。
今日晚霞很美。
紅豔豔,波瀾壯闊。
江棉棉在阿孃後背上睡醒了,迷糊糊的喝了奶,尿完。
完全甦醒。
舒展的和兄長並排在門口大樹下曬晚霞。
像是拍照的老阿姨們不停揮舞的絲巾。
一會飛起來,一會揚高高,一會縱橫交錯。
江棉棉看的臉紅撲撲的。
轉頭看了一眼兄長,兄長閉目,似乎睡了,眼角的花鮮活起來,也許是因為晚霞照耀的緣故。
然後看了一眼木盆邊上的小螞蟻,小螞蟻朝自己笑?了一下。
江棉棉感覺已經很好接受了。
畢竟在看過巨蟒腦袋死不瞑目的盯著你,並且睡著了之後。
再看小螞蟻的腦袋,簡直是親切可愛溫柔可親了。
她甚至大膽的伸手去碰了碰小螞蟻的觸角。
好硬,再長大的話,清蒸,拿個鐵勺敲開,沾點醋,呲溜~
錯了,那是梭子蟹……
她忍不住想擦一下嘴角的口水。
然後就感受到兄長的手指擦了一下她的嘴角。
額……
她揮舞著小胳膊。
“咿呀呀!”(謝謝。)
然後兄長的手又開始擼她的頭,很自然的擼了過來……
腦袋被兄長揉了一下,又揉了一下,又揉了一下。
“咿呀呀。”(彆摸我頭)
江棉棉伸出胳膊搖擺抗議。
氣的她張嘴吐出了一個口水泡泡。
好像反抗無效。
自己越激烈的反抗,兄長似乎擼的越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