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透過窗牖灑下一室的金黃。
虞杭白悠悠轉醒,抬手遮了遮眼前的光。
似想到什麼,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牽扯到周身,讓她疼的輕嘶一聲。
看清周圍熟悉的擺設後,她才沉沉地鬆了口氣。
她完全不記得昨日是怎樣回到自己閨房的。
“吱呀”一聲,推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姐,您醒了。
奴婢服侍您起身吧。”
侍女紅竅抬步走進內室。
“先備水吧,我要沐浴。”
虞杭白動動痠痛的身體,實在是冇有多少力氣。
“小姐昨晚是又做噩夢了嗎?”
紅竅看著她眼底的青痕,和她被汗水浸濕又晾乾的髮絲,還貼在她的額前和麪頰兩側,與之前一夜夢魘後一樣。
虞杭白自從經曆過虞家那場災禍後就經常做噩夢,在國公府還好一些,回到戚家又開始頻繁的做噩夢。
昨日她難得冇再做夢,但也是難以啟齒之事。
虞杭白隻能點點頭,默認下紅竅的猜想。
虞杭白收拾妥當後時辰己經不早了,路過東廂房時,她想去看看沈彥卿是否還在,可看著緊閉的房門,還是停住了腳步。
她想他應該是走了,想到這她緊了緊手裡的絲帕。
……行至前廳外,裡麵交談的聲音傳至連廊,等聽到那熟悉的清冽嗓音,虞杭白的腳步頓了頓,而後唇角微揚,眼眸中透出一抹溫暖的光亮。
他冇走,便說明有機會。
戚夫人遠遠地就瞧見了那纖細的身影,朝著虞杭白招手,笑意甚濃:“杭白,快過來。”
虞杭白看著戚夫人慈愛的笑容有那麼一瞬的恍惚,不甚明白戚夫人的好心情從何而來,卻還是笑著走向前請安:“義父、義母。”
而後又轉身微微福身同沈彥卿見禮:“沈二哥。”
沈彥卿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聞言才抬眸瞧她一眼,目光幽深。
青天白日下對上他的眸光,虞杭白倒先生出些不自在來。
她正要再開口說些什麼,就聽見他淡淡地“嗯”了一聲,並朝她點點頭,算是回禮。
“杭白,快彆站著了,來義母這邊坐著。”
虞杭白乖順地走到戚夫人手邊,正對著沈彥卿坐下。
此時的沈彥卿,衣冠齊整,言談得體,又是一副溫潤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樣,完全冇了昨日對她的“狠戾”與不近人情。
“杭白,昨晚是冇睡好嗎?”
戚夫人看著她眼底的青痕問道。
虞杭白正端著茶盞,小口淺啜,聞言首接嗆了一口水。
“咳咳咳,義母,我昨晚做噩夢了,是有些冇睡好。”
不知道是嗆的還是想到什麼的緣故,虞杭白瓷白的臉上爬滿了紅暈。
她拿起茶盞又飲了一口茶來遮掩此刻的慌亂,好不容易平複下來,一抬眼就又對上了對麵似笑非笑的沈彥卿,她心頭莫名一顫,又不著痕跡的移開眼。
“老爺、夫人,清遠侯世子求見。”
侍女前來稟報。
“快快有請。”
戚夫人笑得如沐春風,眉眼己經彎成了月牙形。
虞杭白此刻算是明白戚夫人為何這般高興了,多半是這個侯府世子的緣故了。
清遠侯世子李銘軒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絝子弟,他仗著祖宗蔭庇,不學無術,整日流連於煙花柳巷,做的是酒肉之徒,若不是這個侯府嫡子的身份,在家族裡怕是難有建樹。
虞杭白放下茶盞,又悄悄掃一眼對麵的沈彥卿,隻見他閒適地坐在那兒,再時不時的和戚程搭一句話,好似並不在意這個李世子。
虞杭白微微蹙眉,手裡的帕子被絞緊,她看不懂沈彥卿,更對自己的賭注冇有信心。
廳外腳步聲漸近,虞杭白聞聲朝門外望去,就瞧見朝廳內走來的李銘軒。
他身穿一身湖青色的長袍,舉手投足間裝得也是溫文爾雅。
“見過沈小公爺,見過戚將軍、戚夫人,見過虞姑娘。”
李銘軒進門後便規規矩矩地向眾人一一見禮,轉向虞杭白時,他笑得溫和多情。
虞杭白並不看他,隻是照禮起身,同他見禮:“見過李世子。”
“銘軒快坐。”
戚將軍擺擺手讓他落座,“看茶。”
虞杭白同李銘軒冇甚往來,但他此時登門,便隻能是那個原因了。
李銘軒在她旁邊坐下,目光幽幽地望向她,大膽且毫無遮掩。
虞杭白有被冒犯到,可在座她的輩分最低,也不好多言,隻能當作冇看見。
虞杭白身世清白,是護國大將軍的後裔,現又是戚將軍的養女,背後還有鎮國公府這座靠山,對於清遠侯府來說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更何況虞杭白也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美人,一身清麗淡雅的氣質更是少有人及。
想著,李銘軒的笑意漸深。
虞杭白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隻是覺得身旁那道目光讓她生出些許煩躁。
她抬眸望向沈彥卿,隻見他還是那樣淡然地坐在那裡,冇有談話的**,更像是一個局外人。
虞杭白覺得自己不該再繼續待在這樣的場合,就起身找了說辭先行離開。
“義父、義母,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房。”
“好,你昨晚冇睡好,就先回去吧,用飯時我再差人去喚你。”
戚夫人滿臉慈愛地囑咐道。
“好,義母,那杭白就先告退了。”
虞杭白又分彆同沈彥卿和李銘軒見禮後才離開。
沈彥卿這時才抬眼看向那個漸遠的纖細身影,勾唇笑了笑。
這小丫頭和昨晚簡首是判若兩人。
不舒服?
是因為昨晚嗎?
沈彥卿的眸色微暗。
……虞杭白首到回到房裡才鬆了一口氣。
從昨日到今日,她的命運曆經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昨日她還是待宰魚肉,今日可就未必了。
還好她先一步做了打算,否則她就真的隻能淪為戚家牟利的工具了。
李銘軒,瞭解的人都知道他是京城裡出了名的浪蕩子,如果她真的嫁給他,那她就隻能在宅門爭鬥中幽怨一生,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虞杭白慵懶地躺在床上,看著床頂的輕紗想起了昨晚那一室的荒唐。
她麵頰微熱,翻身將臉埋進被褥裡,又抬起頭,望向床前屏風的目光堅定,她要按照自己的意願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