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華歎息著點了點頭,誰都明白,天一亮,這內城定是要陷落的。此時已過醜時,用不了兩個時辰,天就會亮了。
“太子說你計劃扮作闖賊軍馬趁亂混出城,可皇後公主,還有兩位皇子如何會騎得馬?即便騎得,也定然會被識破的!”
“我也意識到了這些問題,所以方纔令人找來了馬車。皇後公主以及皇子們乘坐馬車出城!”孟毅當然不會告訴他們自己其實隻是計劃帶太子出城的!但事到如今,隻能用自己的失誤來掩蓋真相了。
“可這樣的話,一行人就太過顯眼了。”
周皇後聽著二人的談話,自然知曉是自己和公主以及兩位年齡尚小的皇子拖累了他們。
看著依偎在她懷裡已經熟睡的兩個皇子,用手輕輕撫摸了下他倆的那稚嫩的小臉。然後又抬頭看著一直陪在身邊的坤興。眼神充滿憐惜。繼而又看向孟毅二人,眼中透著一股堅定道
“本宮不走了,我會帶著坤興還有兩位皇子回宮。你們隻需帶太子出城即可!這樣成功的機會就會很大。”
孟毅李邦華都沉默了。皇後說的是事實,隻帶太子出城風險最小,太子已經十六,身材已經長成。扮作闖軍不會被人懷疑的。
“不行!母後若是不走,兒臣也不會走!”朱慈烺母後皇後竟想放棄,當下便急了,他如何不明白回宮意味著什麼!
接著朱慈烺便跑到李邦華身前扶著他的胳膊眼中帶淚的問道:
“先生定然有辦法的!對不對?”
李邦華看著朱慈烺,本想開口勸他以大局為重,但終是冇能說出口,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後彆過頭去不敢再與其對視。
看到李邦華這般,朱慈烺自然知道李邦華是同意皇後回宮的。神色頓時一暗,隨即又看向孟毅,臉上浮現出一絲期待
“孟毅!你有辦法對不對!你有辦法把我帶出城就一定有辦法帶母後出城對不對!”
孟毅看著滿臉期待,眼中還掛著淚水的朱慈烺,心中卻是歎了口氣。
看來在太子心中,李邦華的分量比自己要重啊!哪怕是現在自己纔是真正的掌權者。
既然這樣,那我就讓你知道,隻有我孟毅纔是真正能拯救你們的人!
“殿下放心!標下已有計策,定能讓我們都可出城!”
聽孟毅這樣說,不光太子李邦華大喜,就連皇後亦是動容。而坤興公主則是直直的盯著孟毅看,心中對他充滿了好奇。
“有何辦法快說啊!”李邦華叫他不細說下去,頓時急道。
“是啊孟毅!趕緊說啊!”太子也是一臉焦急,迫切的想知道孟毅的計策。
“其實與之前的計劃差不多,區彆在於,我們不是混出城,而是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什麼?”
“這不是更加危險!”
見眾人一臉詫異,孟毅卻是朝皇後躬身一拜道:
“隻是此事需皇後殿下以及公主殿下全力配合!會……有些失儀。”
皇後聽後卻是微笑道:“我們是去逃命,不是出巡,本宮還冇有那麼糊塗!要本宮怎麼做你隻管說便是!”
“皇後公主可扮作被闖軍擄掠的女子。由我等押送出城去城外大營!”
“嗯,此策尚可!城內兵荒馬亂,將擄掠所得女子送去大營安頓也很合理。不過,需得以闖賊軍中一驍將名義,方能震懾群賊!”李邦華也覺得孟毅此策可行,同時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孟毅聞言點頭說道:“李大人所言與標下不謀而合,闖賊軍中當以劉宗敏最為驍勇!而且被李自成封為權將軍,此偽官權勢極大,加之其本人更是囂張跋扈,以他之名行事定可事半功倍!”
李邦華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就以劉宗敏的名義!老夫得知劉宗敏所部就在正陽門外!如此一來遇到盤查也可矇混過去。”
“不錯!這便是我選擇在宣武門出內城的原因,此門與正陽門相臨,我們扮作劉宗敏部也能說通,出宣武門向西便是彰義門,而劉宗敏所部大營就在彰義門外!”
“孟毅計劃周密,出城應當無慮!”李邦華撫摸著鬍鬚釋然道,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孟毅也長長的舒了口氣,對著李邦華歎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成,還得看天意了!”
眾人聽後都沉默了,是啊,成事在天!即使謀劃再詳細,也可能會有意外出現。
沉默了一會,孟毅對著眾人說道:
“天還有一個時辰就亮了,皇後公主先稍作休息,待天亮臣會為殿下送來衣物。太子殿下李大人,可在東西廂房暫歇,標下已經令人收拾妥當。”
朱慈烺李邦華二人聞言便朝周皇後拜彆隨孟毅退了出來。皇後太子他們不一定真能睡著,但確實需要安靜一下來調整心態,好迎接將要來臨的難關。
清晨,順天府正陽門。
兵部尚書張縉言此時正帶著一眾將校跪在大開的正陽門旁。看著魚貫而入的闖軍,不應該是大順軍!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李自成,不!是大順皇帝會如何處置自己。
整在張縉言亂想時,一身材魁梧麵色黝黑的闖軍將領策馬奔到了他的身前,身後數十騎身披重甲的親兵緊隨其後。
“你就是那個什麼兵部啥來著……尚書?”那闖將指著張縉言道,聲若洪鐘。
張縉言竟被嚇得渾身顫抖,不敢做答。
“他孃的!竟然不搭理老子!給我打!”
闖將一聲令下,身後數名親兵下馬,將身子已經退進一群降將中的張縉言揪了出來。幾人拳腳齊上,也不管他哀嚎著認錯求饒。冇幾下便將他打的有出氣冇進氣了。
“好了停吧!打死了也不好跟咱們皇上交代!”闖將說罷便指著躺在地上蠕動著想再跪起來的張縉言道:
“這會可記住了!老子劉宗敏!下回老子再問你,你要還是這般,哼!老子就活剮了你!”說罷,便領著一眾親衛策馬奔入了正陽門。
正陽門下的一眾降將地上已經看著緩過起來痛苦呻吟的張縉言,無不心下慼慼,麵如死灰。看來投降也隻是能保住命啊!
無數的大順軍踩著被扔在城門下的明字大旗湧進了正陽門。
內城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