冇辦法,趙高隻能照搬答案:
“林先生說過,貴族搖身一變成了地主,一些資產超過限額的商人,把資產寄放到地主名下。”
“於是就有了官商勾結。”
“陛下一向善待功臣,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助長了他們的野心,野心是會長大的。”
嬴政聽後心裡越來越煩躁,在殿內來回走動。
良久,腳步一頓。
“是朕太仁慈了。”
嬴政眼中迸發殺意,“李斯的奏摺中,還提到有人隱瞞財產,清算難度極大。”
“哼,到了這個地步,還抱有僥倖之心。”
“傳朕旨意,釋出告緡令,任何人檢舉貴族、商人資產,情況屬實,朕給他們錢,給他們爵位。”
“朕倒要看看,背地裡還藏著多少人。”
“查出來一個,朕殺一個!”
一個殺字,儘顯嬴政的怒火。
讓趙高隱瞞告緡令不說,就是為了這一刻。
當天傍晚。
一封詔書出了鹹陽宮。
告緡令一夜傳遍大街小巷。
直到第二天夜裡。
一個仆人抱著必死決心,檢舉主人隱瞞資產,並提供證據。
李斯連夜帶人上門,證實情況屬實,當場抄家滅族。
那一夜,殺得人頭滾滾。
嬴政毫不吝嗇,賞賜該仆人宅子一座,封爵位不更。
不更是第四等爵位,仆人至此擺脫奴仆身份,一步登天。
訊息傳開,引發鹹陽城地震。
登門檢舉的人,差點踏破李斯家門檻。
嬴政隻付出一點錢財,以及微不足道的爵位,便查抄大量資產,順帶收割一波民心。
不久,李斯呈上第二次成果。
“告緡令一出,成果顯著。”
“這些天,共計查抄半兩錢一千三百萬貫,黃金超過萬兩。”
“仆人、奴隸五萬人,良田五十萬頃,豪宅千餘座,糧食三十萬石,其他各類物資堆積成山。”
李斯彙報完成果,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嬴政得知收穫如此豐厚,心情大好,撫須大笑:“丞相最近辛苦了,有話但說無妨。”
“那臣便說了。”
李斯露出一絲苦笑:“陛下應該發現了,朝中官員越來越少。”
這點嬴政當然發現了,因為算緡告緡令,貴族受到清算,抄家滅族的不在少數,造成官員空缺。
嬴政收起笑容,淡淡道:“是那些蛀蟲找你求情了?”
雖然是問話,但嬴政用的是肯定語氣。
李斯知道瞞不過嬴政,坦然承認:
“是的,一些大臣上門求我手下留情,誘之以利,動之以情,甚至出言威脅,臣都冇有答應。”
“不過臣覺得他們有句話說得不無道理,陛下不可能把臣子全殺光,殺光臣子誰來幫陛下治國。”
“林先生出發點是好的,恐怕眼界有侷限,冇意識到這點。”
嬴政麵無表情盯著李斯,“以丞相之見,朕該怎麼做?”
李斯聽不出嬴政喜怒,壯著膽子道:
“算緡告緡令,已經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接下來的清算過程,冇必要一杆子全打死。”
“不如殺一批,放一批,既能彰顯陛下仁德,又能懲治不法之徒,還能留下有用之人為國效力。”
“陛下,收手吧。”
嬴政嘴角浮現一絲冷笑:“誰是有用之人?誰是無用之人?”
“陛下覺得誰是,誰便是。”李斯順勢拍了下馬屁。
這一下拍到馬腿。
“朕覺得都是無用之人。”
嬴政霍然起身,徐步走下台階,與李斯近在咫尺。
如此近距離,李斯能看到嬴政眼中的冷漠,頓時感到一股寒意。
“僅鹹陽一地,就查出眾多不法之徒,查抄的資產比朕還富。”
“是朕提不動劍,還是這些自詡為功臣的人野心大了。”
嬴政佩劍出鞘寸許,“算緡告緡令,朕一字不改。”
“你讓朕收手,不可能!誰敢阻攔朕,朕便殺誰,即便是你也不例外。”
“陛下息怒。”李斯慌忙跪地俯首。
“不,朕很高興。”
嬴政發自內心微笑,“林先生所言不錯,算緡告緡令成與不成,全看朕的決心。”
“朕自繼位以來,最不缺的便是決心。”
“大秦不缺人才,有的是人能夠走進朝堂。”
“你,懂嗎?”
嬴政最後兩個字說完,李斯心神俱震,忙不迭回道:
“臣愚昧無知,謝陛下指點。”
嬴政轉身背對李斯,懶得再看他一眼,擺擺手:
“知道就好,去辦你的事吧,朕等你的好訊息。”
然而,李斯仍跪著不走。
嬴政皺眉:“你還有事?”
“稟陛下,一些不法之徒被抄家滅族後,留下大量家眷和仆人,數量超過十萬,請陛下處置。”
李斯話剛說完,嬴政大手一揮:
“家眷貶為奴,男為奴,女為妓,賞賜有功之人,仆人和奴隸拉去戍邊,反抗者,殺。”
嬴政一道指令,十萬人被推進深淵。
“臣遵旨。”
李斯對這個結果不算意外。
甚至覺得懲罰很輕,畢竟被夷三族,誅九族的大有人在。
隨即深吸一口氣,撐起有些僵硬的膝蓋,緩緩站起身。
這兩天下跪的次數,比他去年一年的次數還要多。
林然,又是林然!
李斯將這個名字刻在心底,將憤恨隱藏在內心深處。
終有一天會爆發出來。
等李斯離開大殿,嬴政轉過身望著他遠去的身影。
趙高從陰影中走出,拱手道:
“陛下,奴婢認為您這兩天對丞相太苛刻了。”
“有嗎?”
嬴政嗬嗬一笑,“也許是吧,李斯私心太重,如今有個林然,李斯便覺得受到了威脅。”
“適當的鞭策,才能讓他保持清醒。”
李斯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其實早就被嬴政看穿。
趙高深深低下頭,生怕被嬴政看出心思,笑著恭維:
“陛下明察秋毫,奴婢佩服。隻是奴婢想不明白,陛下看重林先生,為何不用他?”
這句話趙高早就想問了,今天看到李斯再次吃癟,實在憋不住了。
“你不必知道。”
嬴政輕輕搖頭,似是想到開心的事,又問道:
“扶蘇這幾天在乾什麼?”
“林先生說禦酒太難喝,準備自己釀酒,扶蘇公子忙著製作材料。”
“釀酒?有點意思。”
“正好閒著無事,朕去看看。”
嬴政說走就走,換上便裝,吩咐黑冰台準備車駕。
趙高看著堆積如山的奏摺,一腦袋問號——這叫無事?
很快,趙高反應過來。
恐怕看扶蘇公子是假,想聽林然講故事纔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