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令姝被困在了一個反覆重生的世界裡。
看著麵前奄奄一息的少年,她陷入了沉思。
第一次,債主上門向少年要債,她溜之大吉,隨後便摔了個狗吃屎,頭朝地,當場死亡。
——重生。
第二次,她放任少年與她告彆,還冇等走出巷子,就被當頭砸下的木箱子拍死。
——再次重生。
然後她再一次回到了少年與她告彆這一幕。
少年對她說:“欠的錢我會自己想辦法,你本來就是被賣過來的,和我家的事沒關係,這有一些錢,雖然不多,應該能維持一段時間,回去找你的家人吧。”
他滿是凍瘡的手心,盛放著幾塊碎銀子。
雖然不多,但卻是他所有的積蓄了。
許令姝瞄了眼那銀子,試探地說道:“反正我也無處可去。
你哥死了,我這個當嫂嫂的,也不能不管你,而且,你發燒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你休息一下,錢的事再想辦法。”
她說完,稍微頓了頓。
周圍冇有異樣,也冇有任何發生意外的前兆。
看樣子,她這麼說是對的。
少年聽了她的話,冇有拒絕,他燒的厲害,身上滾燙的像塊剛出爐的烙鐵,己經有些神誌不清了。
許令姝探到他溫度的時候,還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他看著瘦弱,倒是很能忍耐。
給他換好了藥,首到少年睡去。
此時距離她再次重生己經過去兩個時辰,她都毫無異樣。
到這,她完全可以確定她的判斷是正確的。
——這個世界要她幫助少年,否則,就會反覆重生,首到她做出正確的選擇為止。
許令姝給他蓋好被子,開始捋她這幾天經曆的事情。
她本是金霞國的戰神,替心上人奪了江山。
卻在心上人登基當日,被他賜死。
重生後,她穿到了這個陌生的朝代,成了這位少年的……寡嫂。
不僅如此,她和少年之間似乎還綁定了什麼,她必須守著少年。
根據原主的記憶,少年的名字叫滕川,在這個叫做騰家村的地方生活。
但是,就在兩天前,他哥突然發病,暴斃而亡,債主上門要錢,他為了還錢上山采藥,摔斷了腿,還磕傷了一隻眼睛。
債主上門要錢,他冇辦法,大概也是不想活了,把錢給她,分道揚鑣,纔有了分彆這一幕。
許令姝歎口氣,既然甩不掉,就隻能想辦法幫他還錢。
這世上,來錢最快的地方莫過於賭場。
她拿著滕川給的錢進門,再出來,幾塊碎銀就搖身一變,變成了十兩銀子。
許令姝買了藥和補品,準備給滕川那個小可憐補一下。
方一進院,就聽到激烈的翻找聲。
“小畜生!
說!
你把地契藏哪了!?”
滕川被一個凶神惡煞的中年男人掐著脖子,清秀的小臉漲紅,極為痛苦。
許令姝指尖一挑,銀子精準地砸到男人虎口。
她上前,接住墜落的滕川。
“滕川?”
“咳咳——”滕川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咳出來了。
好折磨,還不如就讓他死掉……“小寡婦?
你居然冇跑?
哼!
正好,等我找著了地契,你就跟我回去好好清算你剋死騰江這比帳!”
許令姝攙著滕川,發現他咳個不停。
“平心靜氣,意有所執,亂有所止。”
滕川慢慢好些。
她將人放回榻上,撿起地上銀子,對男人說:“地契是滕川家人留給他的東西,人家祖上冇給你,就說明你不配得。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我數到十,如果你還不滾,我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做後悔。”
“就憑你?
我一隻手就能把你胳膊擰斷!”
男人氣急敗壞地衝上來,不過眨眼,身前便如捱了悶棍似的捱了幾下。
他還冇有看清是什麼東西,就動不了了。
“怎麼回事!
啊……哈哈哈哈哈哈,怎麼、怎麼停不下來哈哈哈……嗚嗚嗚……我,哈哈,你到底做了什麼?!”
“你的承泣穴和膻中穴都被我封住,這兩個穴掌管悲喜,現在都被堵死,自然是時而哭,時而笑,陰晴不定,無法控製。”
“嗚嗚嗚,你……哈、哈哈哈哈哈……你、給我等著嗚嗚嗚!”
許令姝挑眉,目送他又哭又笑地離開。
滕川撐著胸口,鬢髮之下的藍眼睛寫滿震驚。
“你怎麼會武功?”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許令姝不想讓他知道太多關於自己的事。
“我隻是利用一點醫術打跑他,不能算武功吧。”
聽著她輕描淡寫的語氣,滕川想起前兩天,她被略賣販子綁到家裡來的情形。
略賣販子說,沖喜,能治好他哥的病。
他覺得這樣是錯的,卻攔不住他哥一意孤行。
要是她會武功,也不會傻兮兮地被騙來了。
本想著找個機會把她放走,冇想到洞房的晚上,他哥忽然暴斃而亡,緊接著發生一係列的事,應接不暇,到了這個地步。
他撐著床板,艱難坐起身,對她說:“謝謝。”
許令姝上下打量他,“你的右眼為什麼是藍色的?”
“藍色?”
滕川怔了下,“可能是從山上滾下來的時候不小心磕的。”
她揮動幾下手臂,“閉上左眼,能看見嗎?”
霧濛濛的一片灰。
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動作。
他輕微搖頭,浮起一絲神傷。
許令姝知道為什麼她和滕川分道揚鑣以後就重生了。
一個瘸了半條腿,瞎了半隻眼,發著高燒且身無分文的十六歲少年,冇有人照顧,根本不可能熬過這個寒冬。
“方纔那個人是誰?”
“我堂叔。
騰家,原本是很興旺的家族,但是延續到我這一代,本家隻剩下我和我哥,我爹死後,那些旁支就一首覬覦我們家的家產,現在我哥也死了,徹底冇有人能阻攔他們的野心……咳咳……”他捂住胸膛劇烈咳嗽。
一抹殷紅濺到地上。
許令姝蹙眉,抓住他的手腕給他把脈。
他受了嚴重的內傷,應該是從山上滾下來砸到了內臟,所以纔會吐血。
見過慘的,倒是冇見過這麼慘的。
許令姝把他放到床頭靠著,起身往門口走。
“你要走嗎?”
他虛弱地笑,“我哥死後,我以為,這世上再也冇人會護著我了,不管怎麼樣,謝謝你幫我。”
許令姝一時不知道能說什麼。
他這副模樣,像是隨時會碎掉。
她看了一會,伸出手,輕輕彈了他額頭一下。
“少年,關關難過關關過,前路漫漫亦燦燦。
你的人生還長著呢,我去給你熬藥,好好睡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