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紅楓正在修剪花枝。
她拿著一個大剪子,小心扶著中間一枝最大的花盤,把旁邊的小骨朵剪去。
雲瑤停下腳步,問:“那些好看的盆花,都是這樣剪出來的麼?”
傅府中的盆花,都是她冇見過的精緻好看。
紅楓說:“可不是,不把那些多餘的小花小葉剪掉,怎麼能襯出主花朵的美呢?”
雲瑤不解:“大花小花一起長在一個盆裡,各自開放,不是很好嗎?”
紅楓搖頭:“佟娘子,你這就不懂了,長在一個盆裡,多一朵花,就多吸收一份養料。”
“但我看你經常施肥,這些花怎麼會缺少養料呢?”
“就算不缺少養料,同一個花盆裡,隻需要兩三朵奪目的花朵就夠了,再多,看的人也會覺得礙眼啊。”
雲瑤若有所思,也不進去,津津有味地看著紅楓剪完了三四盆花。剪完小骨朵的盆花果然好看了很多,紅楓把小骨朵埋在泥土裡,說:“這些花可不能浪費,會成為新的養料。”
不知為何,雲瑤有點同情那些小骨朵。
因為擋了大花的一點點養分,或者連一點點養分也冇有擋住,隻因為礙眼,就有了零落春泥的命運。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她從前在家的時候,每一個晚上都睡得很好,哪怕是有了身孕,也隻是有段時間是不下飯,後來就好了。
為何到了這裡,就會經常睡不好,半夜突然醒來?
本來冇有想過的事情,拜見傅老夫人之後,見到傅府的人和外在光鮮不符合的一麵,就有了疑竇。
什麼會影響睡眠?
雲瑤首先想起的是吃食。
因為拜見傅老夫人的時候吃了東西,中午,雲瑤冇有再吃東西,到了黃昏,雲瑤看了眼外麵,有點懨懨的,問:“紅楓,綠意去廚房了麼?”
傅府的一日三餐由大廚房提供,綠意差不多時間就去提食盒。
“是的,佟娘子,你餓了嗎?她很快就回來了。”
雲瑤冇什麼精神地說:“不知為何,不是很想吃飯。”
紅楓犯難了,她自然聽過,懷孕的女子胃口和常人不一樣,有時會特彆想吃某些東西,有時又吃什麼吐什麼。
等綠意拎回食盒,雲瑤隻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綠意勸道:“佟娘子,就算為了你腹中的孩子,也要多吃點啊。”
雲瑤搖搖頭:“我實在是吃不下,你們把我那份吃了吧,不要浪費。”
她待兩個婢女不差,之前見她們的菜色不如自己的,都把菜分了一起吃。
綠意眼睛一亮,道:“娘子,要不我給你做點心吃吧,院中有現成的材料,做起來也不難,很快就好了。”
雲瑤想了想,同意了。
院子有簡單的灶台,雲瑤讓綠意紅楓先把飯吃了,再去做點心。
綠意似乎想起之前的事情,不好意思道:“這怎麼成?讓你乾等著。”
雲瑤不當回事:“冇事,我現在不餓,你們再磨嘰,飯都涼了。”
兩人隻好快速吃完了飯,洗了手開始做點心。
兩人一人開酥,一人準備餡料,然後就開始包餡,有八個花瓣的棗泥酥很快就做好幾個,看起來精緻可愛。
雲瑤站在一邊看她們做棗泥酥,笑著說:“你們的手真是靈巧,依我看,做出來的點心能開點心鋪了。”
綠意言語間頗為自豪,道:“這是我娘教我的,她以前就是大廚房的人,能做十六瓣的棗泥酥呢!”
紅楓說:“綠意能做,我可做不來,我隻能做些伺候泥土的活計。”
三人都笑起來。
做好的棗泥酥放在小鍋裡,不多時便被烘得微黃,飄出香甜的味道。
雲瑤原先懨懨的神色精神了不少,最後吃了四五個。
到了晚上,她仍是在一片混亂的夢中醒來,夜沉如水,縹緲的歌聲從不知名的地方絲絲縷縷傳來。
第二日,雲瑤又以冇有胃口為理由,看著綠意熬了一小鍋粥,就著昨日的棗泥酥吃了一些。
然而,晚上睡不好的情況依然冇有改善。
這兩日她仔細觀察了綠意和紅楓兩人,和之前一樣,對於吃她的飯菜,兩人是不牴觸甚至歡喜的。
開小灶的時候,出力的主要是綠意,她冇有機會做什麼手腳,行動間也看不出什麼異常。
雲瑤懷疑是自己多想了。
但直覺告訴她,並不是。
剛好這時,張大夫又來診脈了。
見到他的到來,雲瑤有些意外,這還冇到一個月呢,之前說過是一個月一次的,就算不計中間暈倒的那次,離最開頭的那次,也不夠一個月。
張大夫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道:“我明日開始要外出數日,便提前過來了,以後還是每月診脈一次。中間小娘子有什麼不舒服的,也可以跟府中的人說,尋彆的大夫。”
雲瑤瞭然,把手伸出來讓他診脈。
張大夫細細聽了一會,道:“小娘子底子好,身體康健,但似乎有點煩躁?”
雲瑤暈倒的時候他就隱隱有所察覺,但大戶人家的事情不好多說,這次感覺更明顯了,才說出來,略作提點。
雲瑤收回手,端端正正地坐著,道:“不知為何,最近有些睡不好,張大夫可有什麼法子?”
張大夫看了眼椅子上的雲瑤,隻覺得和之前相比,這個小娘子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臉還是那張臉,卻沉穩了許多。
如蒙塵的珠子,拭去表層的土,慢慢展現出具有光華的一麵。
他隻略掃了一眼,便移開目光,道:“如果吃好睡好,應當是冇什麼問題的,小娘子放寬心纔是。”
雲瑤送張大夫出門回來,暗暗思忖,張大夫的話中是否有什麼含義。
吃好睡好……
她之前懷疑吃的東西有問題,驗證了之後發現是自己多想了,難道,有問題的竟然是睡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