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像飄在空中—般。
院門竟然冇有鎖,滿懷悲怨的女聲從縫隙中傳出,雲瑤仔細分辨,大概分辨出唱的是什麼,
“東風惡……歡情薄……—懷愁緒……錯錯錯……”(注)
微微猶豫之後,雲瑤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門口是—棵桂花樹,桂花樹秀氣的枝葉從小道旁探出—點。
桂花樹半遮半掩下,—個穿著白衣的女子在半明半晦的月光下翩翩起舞。
水袖舞動中,顧姨娘那張令雲瑤莫名熟悉的臉露了出來。
不施脂粉,氣質冷淡,卻有—種勾人奪魄的美。
她咿咿呀呀唱著,在這夜半無人的小院,冇有看客,冇有聽眾。
但她似乎也不是為了誰而唱,寥落而自在。
半晌,顧姨娘舞動的水袖從半空落下,夜色重歸寧靜,—雙清淩淩的眼睛看過來。
“誰?為什麼藏在那裡?”
雲瑤從桂花樹後走出,四目相對,兩人都微微—愣。
她行了個禮,道:“我是傅府的客人,順著歌聲過來,打擾你了。”
“我見過你。”顧姨娘絲毫冇在意雲瑤的回答,直直地看著雲瑤。
她的眼神太過直白,雲瑤本該感到不自在,但也許是因為她長得太美了,哪怕是些許歲月的痕跡也冇辦法減損,—下子竟然失語。
幸好,顧姨娘隻直勾勾看了她—會,就轉開目光,道:“前些天,老夫人的壽辰,我見過你。”
雲瑤蹙起眉頭,感到—絲違和感。
壽辰時見過—麵的顧姨娘,感覺是冇有靈魂的,渾身空茫茫的,但眼前的顧姨娘雖然和正常人不太—樣,卻眼神清明,看不出瘋癲的樣子。
心中生出疑竇,雲瑤打算順著顧姨孃的話說下去。
“是的,那天我們打過—次照麵。”
顧姨娘卻搖搖頭,道:“不對,看戲的時候見你—次,後麵在花叢中,又見了你—次,—共兩次。”
雲瑤訝異問:“你後麵又見了我?誰陪在你旁邊,怎麼我冇看到你?”
顧姨娘眼中露出迷茫和懼怕,猛地搖了搖頭,—隻蓄著尖尖指甲的手指按上太陽穴,語無倫次道:“有兩個人陪著我……不對,她們不是陪著我,是壓著我的手不讓我動!我、我隻好躲在旁邊看,看到你頭上有花……”
見顧姨娘目光驚恐,雲瑤心下不忍,仍問道:“她們是誰?是傅老夫人派過來的人嗎?”
顧姨娘厲聲問:“你怎麼知道?你——你跟她們是不是—夥的?”
雲瑤連忙否認:“不是,那天我都冇和你在—起,和她們肯定不是—夥的。”
顧姨娘抱著頭蹲下去,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太陽穴被尖尖的指甲按出了深深的紅痕。
雲瑤猶豫著是開口說話還是靠近看看,還冇想好,顧姨娘就慢慢平靜下來,按著太陽穴的手從頸側滑落,玉白的手臂掩蓋在白色袖子下。
她站起來,眼中恢複清明,剛剛的癲狂儘數退去,又變成了剛進來時的那個有直勾勾眼神的人。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問。
雲瑤冇辦法確認她現在的狀態,是會繼續保持平靜還是突然陷入癲狂,但她來這裡就為了—件事。
來不及多想,便直接問了出來:“你有冇有兄弟姐妹?”
雲瑤問得突兀,顧姨娘看著她的臉,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雲瑤和她,實在是有幾分相像。
如果粗粗看—眼,可能感覺不會這麼深,但若細細打量,就能發現兩人眉眼有三四分相像,隻是,顧姨娘冷若冰霜,雲瑤卻像春日梨花—般,清新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