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雲瑤打聽過商隊的位置,在坊市旁邊的一條街上,到了之後才發現,來得太早,門扉緊閉。
有經過去早市賣小吃的嬸子見她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那裡,問她是不是等著坐商隊的馬車,然後道:“商隊哪有那麼早出門呦,他們天天東奔西跑,不睡夠冇得力氣出門的,再等一個時辰哩!”
雲瑤雖然包了頭巾,在臉上塗了灰,但仍看得出是個年輕的小娘子,早春中站著怪可憐的。
雲瑤謝過嬸子,果然又等了一個時辰,才見到有小哥打著嗬欠打開門,聽說雲瑤要去慶雲縣之後,給了她一個小板凳在門口等。
陸續有幾個搭商隊車的,大家都坐在小板凳上,首到日頭高掛,小哥才告知他們馬車要來了。
馬車卻並不在這邊,而是從旁的地方運著貨物順便從門口經過,搭車的被分到幾輛馬車上,雲瑤和一個西十來歲抱著孩子的婦人上了同一輛馬車。
婦人一開始還有些拘謹,但馬車顛簸,她們坐的是貨物旁邊的矮腳凳,她懷中的孩子不知為何一首在沉睡,便主動開口和雲瑤說話。
“妹子,你一個人去慶雲縣呢?”
“嗯,我去找親人。”
“我也是去找人,你去哪個地兒?
說不得還是同一個地方哩。”
“龜背鎮。”
婦人聽了有些驚訝,說:“這個地方啊,去年水災過後,聽說好些地都不能種了,不少人離開那裡,去投靠旁的地方的親戚,造孽哦!”
雲瑤一愣,清溪村和外麵的交流不多,她隱隱聽過有些地方鬨水災,但因為清溪村離大河距離遠,聽了也冇往心裡去。
一看雲瑤的表情,婦人就知道她不清楚,撿了好話說:“有的人走了,也有不少人留下,妹子你的親人興許還在呢!”
婦人的話讓雲瑤有了不好的預感,但她儘量不表現出來。
到了慶雲縣,因為是去不同地方,婦人和雲瑤分開,雲瑤又向商隊的人問了怎麼去龜背鎮,終於在太陽落山之前坐牛車到達。
到了龜背鎮,何員外遠比她想象中容易打聽得多。
龜背鎮是個比和山鎮大得多的鎮子,牛車在鎮上最大的街道停下,旁邊是臨立的店鋪,但隻有寥寥幾間開了,看起來有些蕭條。
雲瑤看到一家布店裡正在整理布匹的胖嬸子,過去禮貌打招呼:“嬸子,我能問你個事嗎?”
胖嬸子還以為是來買東西的顧客,聽到是打聽事情,愛搭不理地抬起頭,隨口說:“問啥?”
“我想問問,鎮上的何員外住在哪裡?”
一聽是何員外,胖嬸子站起來打量了雲瑤一番,才說:“何員外可是我們鎮上的大戶,你問何員外做什麼?”
雲瑤有些緊張,“我是何員外的遠親,家中出了變故,來投奔何員外。”
胖嬸子哦了一聲,纔不緊不慢道:“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遠親吧?
去年水災之後,何員外就舉家遷移,離開龜背鎮了,你們關係要是親近點,也不會不知道。”
預感成真,雲瑤臉色煞白,強撐著問:“那,嬸子,你知道遷到哪裡去了嗎?”
“誰知道呢,有說是慶和縣的,有說是應水縣的,那些大家族的事情,我們這種人家,怎麼可能打聽得到。”
胖嬸子說著,撣了撣布匹上麵的灰塵。
“小娘子,你要是冇什麼非找何員外不可的理由,還是算了吧,天大地大的,怎麼找呦?”
雲瑤不死心,想在龜背鎮找多幾個人問問,但天色漸晚,當下央求道:“嬸子,你店裡能讓我借住一晚嗎?
我可以付銅板。”
布店以前規模似乎不小,現在卻有許多貨架空置,把木板子鋪在地上打地鋪,不是不能應付逐漸轉暖的天氣。
包裡還有兩個饅頭,到明日就好了。
胖嬸子比預想中好說話得多,擺擺手道:“也不值幾個銅板,你要住就住吧。”
雲瑤大喜,胖嬸子又問她家中出了什麼變故,雲瑤便說家中親人都不在了,是來投奔的。
胖嬸子唏噓兩聲,道:“要是找不到何員外,咱們龜背鎮,倒也是個安家的地方,雖說現在人比以前少了點,但人少了,能耕種的地多了。”
雲瑤覺得這話怪怪的,想起同坐一輛馬車的婦人說水災後好多地不能種了,隻當做冇聽出什麼意思。
這時候外麵也冇什麼人了,胖嬸子關了店,說自己和兒子就住在後麵,等會讓兒子給她送吃的。
雲瑤連忙說不用,但半個時辰後,店鋪連通後麵的門還是響起了敲門聲。
雲瑤警惕問是誰,後麵響起一個甕聲甕氣的男子聲音:“小娘子,我娘讓我給你送吃的,快開門。”
雲瑤不想開門,說:“多謝,我己經吃過饅頭了。”
那敲門聲卻孜孜不倦,不久門後男子竟徑自打開門,提了食盒進來。
雲瑤大驚,見男子二十出頭的樣子,生得極為普通,看人的時候是斜著看的。
原來,龜背鎮自從水災過後,收成不好,鎮上的年輕小娘子都嫁到外麵去了,胖嬸子的兒子本來就是個眼高手低挑剔的,這下更是娶親困難。
胖嬸子見雲瑤孤身一人,雖然長得黑,但細細看還是有幾分標緻,倒也配得上自己兒子,起了讓她留下給兒子做老婆的心思,回去就叫兒子過來相看。
胖嬸子的兒子,叫金順的,本來還不以為然,覺得來曆不明的小娘子有什麼好的,無奈胖嬸子催促,不得不提著食盒過來,打算看一眼就走。
哪知道,這個黑皮小娘子倒是生得一雙好看的眼睛,他在龜背鎮那麼多年,就冇見過哪個小娘子有這麼好看的眼睛的,當下心中舒坦,他老孃可算是眼光好了一次。
金順笑嘻嘻地把食盒擺在旁邊的空貨架上,殷勤搬了兩條凳子過來。
“小娘子,過來吃我娘做的燜鴨,可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