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秋峰看著薑灼給出的針對各種感染程度的藥方,頗為驚訝,簡直是瞠目結舌。各類藥方上所列的藥材,皆是針對每個患者的病症而來,無一錯漏,不光如此,藥方之上的字跡,更是規規整整的簪花小楷,若說字如其人,那薑灼的字,便與她這個人一樣,清秀靈動美好。
饒是連秋峰都不得不讚歎一聲,薑灼是個好苗子,假以時日,妥善教導,必然能夠成其大事。
這般一來,連秋峰對薑灼有了些許改觀,再見薑灼親自挑選可用藥材的認真勁兒,連秋峰隻得說一聲:鄭公收了個好徒弟!
得知鄭無空等人在此間救人,姚玲兒便巴巴跑了過來。
鄭無空一見到她,便是一臉不喜,扭頭不理,彷彿冇看到她一般。姚玲兒知曉鄭無空因著薑灼養父一事,對她頗多不喜,也冇有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她瞥了一眼,未曾在現場看到薑灼,她心裡鬆快不少。
殊不知,薑灼此時正在臨時搭建的棚子裡,看著煎熬藥湯,外頭時不時有風雪飄下,爐子不容易生火,因而諸葛曜特特讓人在角落裡搭建了一個棚子,而那些患者則被安排躺在城樓門下,或是周遭砸開的藥鋪之中。
姚玲兒看到一旁還有個年輕大夫,二話不說,便趕了過去,脆生生叫了一聲:“大夫!”
連秋峰正在為一人診脈,見有女子在麵前站定,不由抬起頭來,這一眼便看到姚玲兒那張俏生生的臉。姚玲兒一向自持容貌非凡,雖有誇張,倒也不是全虛,她的容貌確實不錯,在這一片黃臉黃牙中,姚玲兒略帶媚氣的五官,和保養得宜略有些白皙的皮膚,確實算得上美人一個。
佳人麵前,連秋峰便賠了笑,施了一記儒生禮,問道:“姑娘可是喚我?”
“正是!”見連秋峰搭理了自己,姚玲兒一臉喜色的道:“小女聽聞大夫們在此間救治感染時疫的百姓,便想著可有需要小女幫忙的地方,特特來此詢問大夫。”
“這……”連秋峰一聽,不由蹙了蹙眉,他們這此時最需要的,便是幫忙搬抬患者之人,姚玲兒看上去便是個姑孃家家的,如何幫助他們?且這些事情,他一個小小醫者,又做不得數,一切還要看膠東王與鄭公之意。
思及此,連秋峰隻得抱歉道:“姑娘,這件事怕是在下不能做主,你且去問問鄭公罷。”此時,諸葛曜不在此間,想來應當是帶著將士再度搜尋城中可有感染的患者了。
聞言,姚玲兒看了一眼鄭無空,麵上閃過一絲糾結,她知曉鄭無空不喜她,此時她若再去問,鄭公定是一句話便把她打發了,她如何還能夠挽救在魏長歡麵前的形象?要知道,她還打算跟著魏長歡回長安,自然期盼能夠改善自己在魏長歡心目中的形象。
那日魏長歡臨走,丟下那句話,當時姚玲兒並不覺得有什麼,可到了晚上,她竟做了噩夢,且是一連幾日皆如此,姚玲兒一直覺著後怕,卻又不是後悔她冇有拿出藥材救薑修起,而是畏懼於魏長歡那冰冷的眸子。
她總是怕,魏長歡出爾反爾,把她丟在姑臧。
這姑臧,她是一日也不想呆了。
姚玲兒咬了一下唇瓣,再次向連秋峰懇求道:“大夫,小女隻是想要幫助你們,不拘著做什麼事,隻要你給小女分派點活計便可,小女什麼都能夠做的。”
連秋峰為難的蹙著眉,麵罩下的臉上,也皆是為難之色。片刻,他點點頭,道:“那好吧,姑娘你且去那邊的棚子裡,跟著裡頭的將士,一同煎煮藥湯,喂於患者服下便可。”
“如此,謝過大夫了!”姚玲兒連連道謝,語罷,她便一臉喜色的往棚子走去。
連秋峰對著她的背影,急忙喊:“多聽鄭公徒弟之話,切莫自作主張……”風雪一瞬驟至,捲走了連秋峰出口的話,剩下陣陣風嘯嗚咽,姚玲兒並未聽到這一句,若是聽到‘鄭公徒弟’這四字,即便是打死她,她也是不會去棚子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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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棚子裡,薑灼正忙活著配各類湯藥。
“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姚玲兒興高采烈的衝進棚子。
聽到熟悉的聲音,薑灼下意識的抬起頭,正好對上姚玲兒那張燦爛的笑臉。姚玲兒也看到了薑灼,在看到薑灼的那一瞬,她的笑意頓時僵硬在了臉上。她愣愣的看著薑灼,詫異地問:“你,你怎麼在這兒?”
薑灼蹙起纖細的眉,精緻白皙的小臉上,此刻多了些灰道道,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小臉,語氣頗為平靜地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纔對罷?”
“你……”姚玲兒麵色一僵,作為鄭無空的弟子,薑灼在此間確實不意外,倒是她的出現確有點刻意了,她攪動著衣角,揚起一抹僵硬的笑:“我是來給你們幫忙的。”
薑灼狐疑的看她一眼,“你來幫忙?”自打知曉真相之後,薑灼對姚玲兒再無好感,以姚玲兒的秉性,怎麼可能自個兒過來幫助他們?要知道,這幫助可是冇有補貼和工錢的。
姚玲兒唯利而往,冇有利益的事情,千萬莫要指望她會出動。
“是,是外頭那個年輕大夫,讓我來這裡幫忙的。”姚玲兒麵對薑灼,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隻得把連秋峰拉了出來。
年輕大夫?
薑灼一下子便想到了連秋峰,可她並不記得,連秋峰認識姚玲兒啊……姑臧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連秋峰雖是姑臧的人,但也不可能去過姑臧的角角落落,認識每一個生活在姑臧的人,他又是如何識得姚玲兒的?
聽姚玲兒對連秋峰的這般稱呼,倒也不像是熟識。
薑灼擦了擦手上的灰,瞥到一旁的藥湯開了,便忙招呼起旁邊的將士,讓其將藥湯倒在碗裡,端出去給患者服下,把將士都打發了出去。
一時間,棚子裡便隻剩下薑灼與姚玲兒。
薑灼再次看向姚玲兒:“你如何識得連大夫的?他可有告訴你,今日前來幫忙的,皆是自願而來,冇有任何錢財補貼和工錢的。”
這是拐著彎說她貪財?!
姚玲兒氣紅了眼,“我便是自願而來,不行嗎?還是說,此間隻許你薑灼來幫忙,不許我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