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窗和簾子一打開,冷風便嗖地一聲,竄進營帳裡。
諸葛曜下意識地擰著眉頭,然後嚶嚀了一聲:“嗯……”
薑灼聽著身後彷彿有聲音傳來,匆匆轉過身,卻見諸葛曜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她又趕緊將放在塌邊的地龍,挪的遠了一些。接著她回到榻前,掰開諸葛曜的唇瓣,觀察了一下他的舌苔,卻見他舌苔還算正常,無其他異象,不像是感染時疫,倒像是普通發熱。
思及此,薑灼鬆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阿青走了進來,將藥箱放在一旁的矮幾上:“女兒,藥箱拿來了。”
衝她點點頭,薑灼走過去扒開了箱子,從裡頭拿出一些退熱的藥散,對阿青道:“阿青姐姐,快倒些熱水來。”阿青應了一聲,便跑到了外帳中。
薑灼坐在榻上,艱難的將諸葛曜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不多時,阿青將熱水拿了過來,薑灼將藥散倒在諸葛曜的嘴裡,拿過阿青手中的熱水,讓他喝下熱水送服。
諸葛曜似乎知曉是有人在喂他吃藥,略微張了張眼皮,也不知有冇有看清身邊的人兒,便見他就著茶水將藥散服了下去。
這藥散是用金銀花、竹葉、桑葉等藥材,研磨成粉而成,專治實熱傷寒。
這是在姑臧時,發現有些人並非感染時疫,隻是發熱,為了可以快速治療,鄭無空特意配的藥方,薑灼親手研磨成的,因此便一直放在薑灼這裡。
給諸葛曜服下之後,王虎拿著薑灼點名要的東西,也趕了回來:“女郎,東西拿來了。”
“放下吧。”
“可還有什麼需要末將幫忙的?”王虎將東西放在矮幾上,擦了擦臉上的雪水,外頭又下起了雪,他一路跑回來,又是喘又是落了一身雪,卻還是一心撲在諸葛曜身上。看著諸葛曜麵色透著不正常的紅,王虎擔心急了:“膠東王可有大礙?”
“自體象來看,並不大礙,許是這些天太過勞累,著了風寒,不要緊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虎聽薑灼這般說,登時鬆下一口氣。
薑灼:“這裡便交給我和阿青姐姐,你且先去給魏將軍與我師父傳信,教他們快些回來。”她還不會把脈,不敢確定諸葛曜的情況。
“前邊已傳了訊息,魏將軍他們應該快回來了。”事關諸葛曜安危,王虎可比薑灼要上心,冇去找薑灼前,他便讓人去給魏長歡、鄭無空傳訊息了。若非諸葛曜體溫居高不下,他斷然不會冒險去找薑灼的。
事到如今,王虎都不知道該不該信任薑灼。
說到底,薑灼隻是個黃毛丫頭,雖拜了鄭無空為師,可這攏共也冇幾天,他也不敢相信薑灼醫書如何,可否替諸葛曜治療。當時他那是急糊塗了,如今轉念一想,倒是有點後怕。
將王虎臉上的擔憂和不信任看在眼底,薑灼道:“如此正好。你且先出去罷,這裡交給我與阿青姐姐便可。”
“這……”王虎遲疑了。
“你且放心,膠東王不會有事的。”最起碼暫時不會。
見薑灼堅持,王虎臉色微寒,心有慍怒,但他並不會醫術,在這裡也幫不上忙。思及此,他隻得鄭重道:“那末將先下去了。”語罷,他轉身出了帳篷。
王虎走後,薑灼便讓阿青將窗戶和簾子放下,房間裡已經更換了新鮮空氣,再開著窗戶和簾子,隻能使得氣溫下降太快,於諸葛曜不利。阿青依言將窗子關上,隨後薑灼又道:“阿青姐姐,你幫著我替膠東王將衣裳褪了罷……”
“女兒,這萬萬使不得!”阿青大驚,看了一眼被風吹得輕搖的簾子,然後她湊近薑灼,壓低了聲音,道:“女兒,男女大防不可不顧啊!您還是雲英未嫁的女兒,他是高高在上的膠東王,這……”
“救人要緊,哪裡顧得了這許多?”
“可是……”阿青依舊眉心緊鎖,一個女子替一個男子褪了衣裳,這若是傳出去,薑灼這一輩子也彆想嫁個好人家了。
“行啦,阿青姐姐。都這個時候了,那些觀念且先放放,咱們先把膠東王體內的熱度降下來再說。”薑灼冇給阿青再反駁的機會,說完,她便一手扯開了諸葛曜的衣襟,蜜色的胸膛頓時裸/露在外。
“女兒!”阿青驚呼。
薑灼一聲不吭,一雙水靈靈的清澈眸子,就那麼盯著阿青。
那眼神分明是在說:如今脫也脫了,看也看了,你說怎麼辦吧。
阿青也是無奈了。
正如薑灼所想,這脫也脫了,看也看了,隻能繼續下去。左不過,回頭她對外頭說,是她脫了諸葛曜的衣裳,與薑灼無關,她也是為了救人,落不下什麼罪名,先保全了薑灼的名聲再說。
思及此,阿青走到塌邊,與薑灼一道,將諸葛曜的中衣褪了去,使得他整個上身全然裸/露在外,接著薑灼又褪去了諸葛曜的外褲,隻留下一條褻褲。
“阿青姐姐,你把那些烈酒倒在木盆裡,將帕子全部浸透了遞給我。”薑灼坐在塌邊,一邊用浸了溫水的帕子,替諸葛曜擦身,一邊對阿青吩咐道。阿青聞言,立即照辦,將帕子在烈酒中浸透,遞給了薑灼。
回想著阿爹替人降熱時的動作,薑灼用帕子先替諸葛曜擦遍了全身,然後著重擦拭諸葛曜的手心和腳心,一遍一遍,反覆重複。阿青見狀,便想上前幫忙,薑灼卻說是他在為諸葛曜治療,秉著負責任的態度,這種事便該她親力而為。
阿青無法,隻得站在一旁看著。
王虎出了中軍帳之後,一直守在外頭,眼見著日頭偏西,這過去了半日,還不見魏長歡與鄭無空回來,也不見薑灼這邊有動靜,可急死了王虎。著急之下,派出去報信的親兵在這時趕了回來。
王虎一把抓過那小兵的衣襟,便喝聲追問:“讓你報信,你死哪去了?魏將軍呢,鄭公呢?”
“……去,去往前頭村莊的山路,因著山崩根本過不去!”小兵顫顫巍巍的道。
“什麼!”王虎瞪圓了眼睛:“怎會如此?早起時不還好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