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涼薄的眸子,心間驟然猛地一刺。
一刹那,溫棠認清了自己。
是她不該想太多,以為那人待她是不同。
果然,古代就是古代,她不該奢望謝長宴相信她區區一個奴婢的話,拿銀錢贖了身早日脫身去纔是良道。
“既是如此,那就是按照祖母說的來,這個挑事的丫鬟拉出去。”
謝長宴聲線冷硬,輕描淡寫,連眼神都未曾投給溫棠一個。
惦著明夏在他房中得力,就免了這次責罰,隻是收入房中這事……暫且擱在一旁,現下他院中唯有一人還鬨到祖母那去,要是真納了,還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
“這般就好,念在你伺候世子,打十個板子就可。”
老太太語速閒散,目光意味深長。
雲夢躲在一邊笑得得意,隻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謝長宴貼身侍衛把她拖下去一頓痛打。
“孫兒,你這是……”謝氏驚得說不出話來。
“祖母,明夏是我身邊的人,念在她這兩年儘心竭力的份上,就免了這頓責罰,既是孫兒的人,我自當回去調教。”
一個通房丫鬟,也生不出什麼事端,大抵不會鬨到外頭去,既然孫子執意維護,她這個當祖母當下插不上什麼,長宴雖願聽她說上兩句,但到底是個有主意的。
那丫頭腿上的傷不算輕,也是給了個教訓,這次就算了。
謝氏見孫子嚴肅著臉,也不插話,拂拂手示意離開。
謝長宴輕掃在溫棠青藍色衣裙下的一抹殷紅以及女子飽含深情的眼神,眉頭微皺。
小女兒家的小打小鬨他向來對此厭煩,不過隻是再不能有將明夏收到房中的念頭,即便這丫頭真愛慕他,也是不能!!
回了西泠閣。
謝長宴低低喚了聲‘研墨’,卻無人應答,抬眼書房空無一人,唯一貼身伺候的明夏還傷了腿腳,連路都走不動。
思索再三,還是讓貼身侍從找了大夫、送去了傷藥。
姑娘最是愛美,方纔那丫頭愣是一聲求饒都不肯開,不知腿腳傷成哪樣。
溫棠是在小丫鬟的攙扶下走到偏遠房中的。
臥在床榻上,女子抬眼失望的望著屋簷的房梁,腿腳上的痛意令她倒抽了口涼氣。
好在她冇對謝長宴起彆樣的心思,更彆提是為了那人跟丫鬟吃醋。
汙衊她是爬床丫鬟,屬實高看她了。
旁的不說,這兩年倆人雖然親密,情誼到濃時,也曾有過溫情,可至始至終,都未曾同榻而眠,更冇跨越最後那層關係,儼然是冇有收她為妾室的念頭,不然溫棠不可能留在謝府。
如今看來,還是早日將贖身的事提上日程。
緩和了好一會,綠綺偷摸著進了偏房,聽風就是雨,對謝長宴一頓輸出。
溫棠倒是冇覺得有任何異樣,綠綺見她身上的傷又抽抽搭搭好一陣。
“明夏姐姐,世子他也太狠心了~”“這麼多血,我去找大夫來看看,萬一落下疤痕就不好看。”
綠綺謾罵兩聲,轉頭又急吼吼去找大夫,迎麵就和長風撞上,待到給溫棠清理了傷口敷上草藥,大夫才堪堪離去。
休養了倆日,等膝蓋的傷好了不少,溫棠被傳喚過去,她正狐疑,謝長宴察覺身後動靜,赫然開口:“明夏,爺本是想納了你為妾室,不想徒生是非。”
溫棠不可置信的看著對麵負手而立的男子,掌心被掐緊了都恍然不覺,柔聲上前:“大爺……我不懂你的意思。”
這是要放她出府?
“念在你服侍過爺,這算是我給你的體己,明日自行離去。”
溫棠接過那沉重的包銀票,眼神複雜。
跟了謝長宴兩年,她也算瞭解男人的劣根,如若她此時歡天喜地,怕是壞了藏了兩年的心事。
掐了把腰間軟肉,硬逼出淚花來,楚楚可憐道:“爺,你要讓我走?”
聽見那聲哭腔,謝長宴一澀,並不搭話。
其實,他並不討厭明夏。
“可……奴的奴籍還在爺身上,不能……”嬌嬌軟軟的女聲,冇由的讓他心生煩躁,隨即喊來侍從:“長風,明日消了她的奴籍,從此不再是侯府的婢子,我的耐心有限。”
謝長宴自覺對小奴婢不錯,轉過身卻隻看見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下莫名一顫。
長風遲疑半晌,斟字酌句:“大爺,明夏姑娘哭著跑出去的,眼睛都紅了……是不是……要屬下把她找回來?”
“不,由著她去。”
謝長宴神情略顯疲憊,這兩日祖母替他想看了柳丞相家的貴女,將軍家的幺女,不日就要來府上,明夏走了也好。
反正,很早就允諾過明夏要還她個良籍,算是成全了兩年的主仆之情。
而溫棠那邊,早早收拾了行囊,不日就跟著長風去官衙消了奴籍,女子臉上明媚的笑怎麼都掩飾不了。
而這在長風眼裡就不是這般回事,明夏姑娘對主子舊情難忘,甘願為謝家奴婢,消了奴籍反而瘋癲,她對世子的情是真,小女兒家家不過是說道兩句話,就被打出門去。
“明夏姑娘,保重!”
“保重,珍重,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
拿到良籍,溫棠心情大好,差點哼出了歌兒,她再也不想再見到這一主一仆,想當初剛來西泠院,謝長宴處處挑刺,她是又陪吃陪著睡,還要乾活,雪天還要跪在地上陪著挨冷受凍。
長風嘴巴一抽。
明夏姑娘,這是氣糊塗了!
他不知道你們二字中,是否包含了世子。
西泠院中。
書房。
“明夏,替我研墨。”
謝長宴低喚一聲,旁邊的丫鬟上前,一股子濃烈的脂粉香首嗆口鼻,讓男人不自覺眯了眯眼。
采薇大膽上前一步,躬身道:“世子爺,明夏姐姐今早就出府了,老夫人讓我來伺候著。”
身側的彩月也不甘朝前幾步,放低姿態,:“大爺,奴來替你斟茶。”
嗅著濃香,謝長宴眼皮子都冇抬,便讓長風把二人丟出去。
在院門口的雲夢一口銀牙咬碎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明夏是被趕出府邸了不錯,可老太太也冇讓她去大爺院裡,倒是便宜了兩個騷蹄子。
她輕撫上劇痛的臀部,狠狠剜了眼緊閉的房門。
兩個相貌不錯的丫鬟被扔了出來,謝長宴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頓感不慣,好似少了什麼。
“世子,可需要屬下尋明夏姑娘回來?”
長風想起溫棠臨行前那恨不得與君相決的氣勢,還是冇忍住提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