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親自為他斟酒佈菜,一點也不讓身後的姨娘沾手。
沈誌雲身邊隻有兩房妾室,大姨娘宋氏
和姚氏同年,中等身材,姿色平平,圓圓的臉上略施薄粉,一雙眼睛始終微微垂著,畢恭畢敬地伺候眾人用餐,安安靜靜的樣子。
二姨娘喬氏原是姚氏的陪房丫鬟,後來被沈誌雲相中,親自開口向姚氏張口做了妾室,她的年紀約莫二十出頭,模樣俏麗,一直滿臉笑容地給老太太夾菜,很是殷勤。
喬氏不僅比宋氏看上去年輕許多,穿戴打扮也要更加富貴體麵些,不像宋氏一身素氣,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湖色綢衫,頭上隻得兩隻簪子,本本分分不招搖。
喬氏雖是妾室,為沈誌雲添了兩名女兒,所以生活過得還算如意。而宋氏雖然進門的年頭多,卻一直未能有孕,如今又有了些年紀,越發不得沈誌雲的待見了,衣食用度,自然體麵不起來了。
沈月塵瞧著自己父親的三房妻妾,心中百味俱陳。
女子一旦出嫁,便終生成為了男人的附屬品,每天伺候公婆丈夫和子女,一輩子都得仰仗著彆人的臉色過日子。
姚氏雖是續絃,但好歹名分上還是正妻,又因為母憑子貴,孃家有錢,所以在婆家才能硬氣幾分。至於,喬氏和宋氏看似有高有低,其實都是一樣朝不保夕的人。
沈月塵垂眸數了數自己碗中的米粒,神色有些恍惚。
老太太看在眼裡。
晚飯過後,把兒子沈誌雲叫到跟前說體己話:“……晚飯的時候,你怎麼一句話都不和月塵那孩子說呢??”
沈誌雲靠在榻上醒酒,眉頭微蹙道:“食不言寢不語,這不是您從小就教兒子的規矩嗎?”
老太太見他閉著眼睛的散漫樣子,放下茶杯道:“你少拿這些話來搪塞我,她好歹是你親生的,你就算和她說說話,也不會少一塊肉的。”
沈誌雲依舊閉著眼睛,語氣沉了幾分:“娘,這些兒子都知道。不過,看著她那張臉,兒子心裡還是覺得難受。”
老太太有些抱怨道:“你難受,那孩子心裡就不難受了。”
沈誌雲聽她加重了語氣,睜開眼睛,緩緩坐直了身子。
老太太伸手桌上的茶碗往他跟前推了推,語重心長道:“眼前的事要緊,趁著這次機會,你們父女二人能夠親近親近,這是好事。等到以後,她到了朱家,心裡麵也能更加記掛咱們,辦事也更容易些。”
沈誌雲喝了口茶,清清嗓子道:“是,兒子知道了。”
老太太也不願看見他為難的樣子,繼續道:“許是多年未見的緣故,你心裡彆扭也是難免的。日子再長些就好了。”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其實,那孩子的眉眼和你還真是有幾分相像呢,而且,還寫得一手好字。他那樣小小的年紀,又在外麵長大,能寫一手好字,真是很不得了呢!”
這是老太太當著自己的兒子麵前稱讚沈月塵,以前兩個人對她,總是避而不談,彷彿隻要不提起她,就會忘記沈家還有這麼一個人孩子似的。
老太太說完,拿出之前沈月塵抄寫的經書放在桌子上。
沈誌雲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把經書拿起來翻了翻,原本隻是想大概瞧瞧,卻冇想到沈月塵竟會寫出如此一手令人過目難忘的好字,字跡雋永大氣,又不失女子的秀麗,看著十分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