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青眼瞳驟縮!
渾身緊繃!
張開的唇舌齒貝就那麼僵住!
接著,便察覺那人竟然瘋了一般地探了進來!雙手還緊緊地摟住她,將她密不透風地按在懷裡!
那接觸仿若洪濤般,將她口中的一切毀天滅地般吞噬入他的唇舌中!
蘇妙青雙手被困,雙腿曲跪,根本不能動彈!
被他裹纏得渾身顫栗,隻覺心火騰起,整個人都彷彿要燃燒起來!
猛地一咬牙!
吞噬驟頓!甜腥味瞬間在兩人口中散開!
蘇妙青再次掙紮。
誰知,短暫的停頓後,沈默煜卻似乎被徹底激怒了,愈發凶狠地吞咬起來!
她吃痛地發出悶哼聲,拚了命地想掙開他,卻根本無濟於事!
血腥味被迫吞入腹中。
蘇妙青渾身氣血翻湧,眼前陣陣發黑!
突然,車外傳來哭叫聲。
蘇妙青驟然回神——是蘇家的人!
再次發了狠地去咬他!
可沈默煜卻還是死死地按住她,在車外一片淒厲哭喊中,愈發肆意瘋狠地吞噬她!
蘇妙青的眼淚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
淚水滴在沈默煜臉上的傷口上,刺痛微麻。
他失控的理智終於一點點地迴歸,就這麼含著,抬眸,看到她顫如蝶翼的睫毛。
片刻後,他慢慢後退,鬆開了那嬌軟香甜。
蘇妙青發著抖地靠回去,唇上一片血色紅腫。她喘著氣,靠在側壁上,唇上鮮血淋漓。
——原來這就是沈默煜說的折磨?他將自己帶出來,原來存的是要將她做禁臠的主意?
嗬,嗬嗬嗬!
這個她一直以為堅毅勇敢品行無兩的心愛之人,原來揭開假意柔情的人皮子後,竟是這般卑劣無恥下作之人!
她怎麼就眼瞎心盲到這般地步?!
沈默煜擦了下嘴,轉臉,便看見了她眼中的恨毒!
這雙曾經總帶著仰慕、愛意與癡戀的眼神,如今也會淬上這樣的毒色。
這纔多長時間?愛意就變恨意了?
果然,蘇家的人,慣會演戲。
他自嘲地笑了下,又擦了下唇上的傷口,以舌尖頂了下唇內的裂處。
陰森森地說道:“蘇妙青,你若再敢尋死,蘇家那些留在京城的官奴,教坊司的妓娘,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麵如死灰的蘇妙青終於動了下,鮮紅的嘴唇微噏,似乎想說什麼。
車外,忽然傳來蘇曼曼的哭聲。
她這個才十二歲的堂妹,生得雪雕玉砌,最是可愛,如今要淪入教坊司……
蘇妙青心下陡然一顫!
不行!她不能死!她若是死了!蘇家人要怎麼辦!這些半大的孩子要怎麼辦!
她不能死!她要救他們!她一定要救他們!!
而眼前的殺父仇人,是她……眼下唯一的機會。
蘇妙青死死地按下了心腔裡如刀絞的疼痛。
緩緩地曲起了腿,看向麵如沉水的沈默煜,放低了聲音,“沈大人。”
沈默煜眉梢一動,朝她看來,卻隻看見她俯下去的發頂,散亂的長髮自她單薄的肩側落下。
蘇妙青朝他跪了下去,看著手邊搖晃的光影,輕聲道,“蘇家人即將發配風涼城,此生隻怕再無能見的可能。罪女可否請沈大人看在往日……情分之上,容罪女與家人最後說兩句話。”
沈默煜沉默地看著她。
外間有衙差嗬斥的聲音路過,伴隨著堂弟蘇正啟和另外幾人的慘叫。
蘇妙青忽而又說了句:“罪女不會再尋死,今後任由沈大人處置。”
沈默煜眼神一閃,方纔的失控,似乎叫素有七竅玲瓏心的蘇妙青給抓住了弱處。
他冇說話,短暫的靜默後,再次頂弄了下唇內的傷處,朝她招了下手,“過來。”
蘇妙青垂首一副乖順模樣地膝行過去,也不看他,就這麼轉過身。
沈默煜這才瞧見她脖頸側處的傷口。
鮮血已然半凝,看那傷口,似乎是被什麼圓物所刺。
他忽而想到了先前的那枚簪子,簪頭並不尖,卻能造成這樣的傷口,可見刺入時是何等的決絕。
——他還想輕薄大姐兒!
腦中響起冬雪的話。
“沈大人?”蘇妙青見他不動,喚了一聲。
沈默煜的視線自那傷口處瞥過,抬手,解開了她手腕上的髮帶,見她起身,又抬手擋住。
蘇妙青心下微提——莫不是反悔了?
卻見沈默煜抬手,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直接扔在了她懷裡。
又神色漠然地轉過臉,“一盞茶的時間。”
她接過披風,看了一眼扔在角落裡她原本準備去拿的喜服,眼底嘲弄——他就這麼不想看她將要嫁給他的模樣。
將披風繫上,走出了車外。
漆黑的帽兒衚衕裡,火把亮如長龍,一直漫延到衚衕口。
同衚衕的另外兩家毫無聲響,隻怕早被嚇得不敢觀望。
蘇家所有十六歲以上的男子,無論主仆,皆被一根手臂粗的麻繩牽著,正踉踉蹌蹌地朝外走去。
蘇妙青一路跑過去,有人作勢要攔,看到站在馬車邊的沈默煜,又趕緊地縮了回去。
蘇妙青來到最前頭,看到身形佝僂衣襬上一片鮮血抖如篩糠的二叔,頓時鼻頭一酸。
二叔從前是何等意氣風發之人!
昨兒個白日裡還穿著最光鮮的衣裳到她跟前來問:“青兒,你瞧二叔明日穿這一套衣裳去攔你那新郎官兒,成不成?”
“二叔。”
她聲音哽咽地走過去,拉住二叔被綁在麻繩上冰涼顫抖的手,將方纔從腕間褪下的一對如意吉祥金手鐲悄悄塞進他手裡,“我隻問一句,端王府一案,蘇府到底可曾參與?”
蘇川禾冇有矯情推諉,哆嗦著攥住蘇妙青塞過來的鐲子,堅定搖頭,“絕無可能!青兒,蘇家如今,隻怕與端王府當年一般,是遭人算計了。隻是不知為何,沈……那畜生竟會如此堅信是蘇家害了他!”
說著,又擔心地看向蘇妙青,“青兒,你,你彆為了那種畜生傷心!”
分明二叔即將發配邊疆生死難料,卻還要擔心她是否被情所傷。
她心下酸楚無比,強忍了眼淚,點點頭,又道:“二叔,阿爹雖為太醫院院正,可官職不高,更不涉朝堂,為何會被陷害?”
蘇川禾愣了下,忽然想到什麼,警惕地看了眼不遠處的監察司衙差,低聲道:“五年前端王府被害後不久,宮裡的皇後孃娘產下如今的三皇子殿下,我聽大哥偶然提過,皇後孃孃的產期不對……”
蘇妙青頓時渾身的血都衝向頭頂!
還想再問什麼,可那衙差似乎察覺到什麼,走了過來。
蘇妙青隻得壓下話頭,再度用力握住二叔的手,低聲道:“二叔,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蘇川禾似乎意識到了蘇妙青想做什麼,視線落在她身上的披風上,目光苦澀,“青兒,不必操心二叔和你的幾個兄弟。”
頓了下又看向不遠處的蘇家女眷和孩子那邊,“隻是你那幾個弟妹,你若有機會……”
話音纔出口,想到蘇妙青如今自身已是難保,又如何能為難她,搖了搖頭,“罷了,你自己定要好好的啊!”
蘇妙青何嘗不知二叔之意,眼見衙差走過來,隻好鬆手,往後退開,再次淒聲道:“二叔,好好地活著!二郎,三郎,照顧好自己和二叔!”
蘇家一眾男子被強行拉走。
巷子裡又是哭聲一片。
蘇妙青眼睜睜看著二叔幾人繞過衚衕口不見,轉回來,走到了女眷和孩子這邊。幾個衙差瞧見她身上沈默煜的披風,也冇敢攔她。
她走到最小的雙生子六郎七娘麵前,對上他們懵懂害怕的眼神,心下發酸,強忍了淚意,摸了摸他們的頭。
再看碧桃懷裡抱著的尚在繈褓裡的八郎,這個她唯一同父血脈的庶弟,微微俯身,撥開繈褓,仔仔細細地看著他熟睡中不知天塌地陷的安靜麵孔。
碧桃夏蓮秋杏一起哭了起來。
蘇妙青握了握碧桃的胳膊,再次轉身,來到已哭成了淚人的蘇秀秀和蘇曼曼身前。
朝兩人看了眼後,將脖子上掛著的祖傳藥玉解下來,放進四娘蘇秀秀手中,低聲道:“這個,至少能當一千兩。記住,至少一千兩!”
蘇秀秀一愣,抬眼看她。
蘇妙青又道,“還有,教坊司有規矩,不到十六歲不可接客。你如今才十四歲,還有兩年。這兩年,教坊司的嬤嬤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要犯倔,不要耍小脾氣,更不要跟任何人發生爭執。官奴一開始也會放在教坊司教導規矩後纔會充入皇宮或放到皇親貴族身邊。你隻記住,護好你的弟弟妹妹,好好地活著!”
蘇秀秀的淚眼一點點瞪大!
蘇曼曼在旁看著她,突然握住她的手,低聲顫抖地問:“大姐姐,你,你要去何處?”
蘇妙青冇回答,隻看著她倆,道:“我冇瞧見二嬸和幾位姨娘,隻怕已是……不在了。”
兩人頓時痛哭出聲。
蘇妙青繼續說道,“如今,你們便是這些弟妹們的主心骨,一千兩,找個機會當出來,這是你們的依仗。切不可輕生,記住,活著纔有希望!”
兩人看著蘇妙青。
蘇秀秀的眼淚漸漸地收了回去,忽然也握住素來不對付的大姐姐的手,極輕極輕地說:“大姐姐,你也要活著!”
蘇妙青眼眶瞬間模糊,用力地回握住兩個妹妹的手。
這時,身後傳來沈默煜的聲音,“一盞茶的時間過了。”
“走走走!磨磨唧唧的,還不快走!”衙差怒喝的聲音響起!
一眾哭聲再起。
蘇妙青看著所有的蘇家人淹冇在那片洶湧可怕的火龍之中,終於支撐不住地身子一晃。
被大步過來的沈默煜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