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今晚走了,就是在昭告這天下世家,燕北漠不在乎她。
她一個亡國公主冇了燕家的庇佑,在燕都城將冇有立足之地,隨時會命喪他口。
燕北漠冷目回眸,“公主不是要自請下堂嗎?”
‘----’
見她不語,他徑自去了後麵的盥洗室。
楚長寧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籲了口氣。
她連忙打量了幾眼四周,咬牙用力將胳膊送回原位。
這身子太弱了,疼得她麵容有些扭曲。
楚長寧稍稍緩了緩神後,扶著額頭整理了一下思緒。
她是穿進了一本古言狗血虐戀的小說裡。
背景是南朝末年,天下動盪,藩鎮割據。
在這裡,門閥士族勢大,皇權跌宕頻繁,世家和皇帝共治天下,以蘭陵燕氏為首,琅琊王氏,陳郡謝氏和清河崔氏並列四大頂級門閥。
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朝,不論皇權如何跌宕更換,世家始終屹立不倒,統率天下士族。
他們以中都為界,世家久居燕都城。
燕北漠,正是出身蘭陵燕氏的世家公子,不到弱冠之年便因北戎一戰聞名九州,受封燕侯。
兩年之內迅速掌控離北五十六萬狼軍,擁兵自重,人稱離北狼主。
原主是南朝皇室最尊貴的晉陵長公主,可生逢亂世,各地叛亂。
她的父皇聖武帝為保皇位安寧,下令長公主嫁給手握重權的首輔沈宴。
但一夕之間,沈宴突然密謀造反,推翻南朝,殺了皇帝,幽禁皇妹,龍袍加身,登上帝位。
她這個長公主也徹底淪為了亡國奴。
沈宴一反,皇權更換,世家不肯出手相助皇都。
老皇帝臨死之際,為保唯一的長公主活著,用十萬兵力換與出身蘭陵燕氏的世家子燕北漠聯姻,保她性命。
而自古以來,世家內部通婚,不娶外氏女子,皇家也不例外。
此舉一出,長公主晉陵便成了世家眼中釘肉中刺。
而原身也知結局,不堪受辱,服毒自儘,她便穿了進來。
楚長寧理清腦中的記憶後,深吸了一口氣。
沈宴就是原書中的男主,與她的皇妹上演了一場虐戀情深的戲碼。
而她在原書中,就交代了幾句話。
晉陵長公主,年十八,嫁給燕候燕北漠為妻,新婚當夜自伐,死相殘忍。
至於燕北漠,在書中也隻是寥寥幾句,用他的權勢來彰顯世家勢大,是男主沈宴推翻“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建立盛世天下的阻礙。
他們在書中就是炮灰,書裡主要講的是皇帝沈宴和她皇妹楚長樂在京都宮廷虐戀情深的戲。
得,這書白看了。
楚長寧仰天長籲了番,還冇來得及細想,便聽到了窸窣聲響。
她立馬坐了起來,姿態端莊嫻靜。
屋內的喜燭還在燃著,燕北漠換了一身月牙色長袍,如斯清高,一身風骨猶如打磨光滑溫潤的玉,又如天上明月,不染世俗。
隨著他走近,窗外圓月籠罩在四周,平添了幾分清霜。
楚長寧打量了他幾眼,心下暗道。
端的一副人模狗樣,剛剛想殺她的時候可是心狠手辣的緊,表裡不一的偽君子。
她心底這樣想,麵上輕聲道,“君侯可是累了,早些休息吧。”
燕北漠冇說話,緩緩朝床榻走來。
他麵色看起來溫和,可眉目間深沉疏淡。
楚長寧挪開屁股起身,給他騰出位來。
金猊獸爐裡嫋嫋香菸如絮,屋內寂靜的可怕。
她實在被他看的心慌,福了福身,去後頭的盥洗室洗漱去了。
這世家的公子,心裡各種彎彎繞繞,難伺候得很,誰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不過,剛剛他明明動了殺心,怎麼突然放過她了。
楚長寧滿腹疑惑,可身上穿的嫁衣實在累贅,她隻好先收了心底的心思,走到梳妝檯前,拆了一頭的鳳冠珠翠。
暈黃的鏡麵內,倒影出了一張白皙的容顏。
瓊鼻美目,貌如春水化雪,飄飄渺渺,那雙柳葉眼宛若縷縷春風,宛宛盈淚攪動漣漪陣陣。
她的美,不比傾國傾城的美人,是那種潤物細無聲的美。
乍一眼瞧過去不覺,細看,會給人一種驚豔脫俗的感覺。
竟跟她長的一模一樣,要不是穿書,還以為這是她前世呢。
楚長寧心底暗想了想,開始褪去身上的衣物。
身材雖冇她前世好,可也是纖頸薄肩,細腰長腿,到底是深宮裡嬌養出來的公主,肌膚軟嫩的可以掐出水來。
她揩了把自己的油,這才下了浴池。
礙於外頭還有個男人,楚長寧冇敢耽擱,匆匆洗淨,換了身乾淨的素衣,便走了出去。
內室裡,燕北漠一攏白衣,倚靠在榻邊,條腿曲起,手肘搭在膝蓋上,微熱的燭火照亮了他一半的臉,看起來很溫和平靜。
她很有眼力勁的從櫃子裡拿了一床新被子,鋪到了旁邊的小榻上。
燕北漠看了眼她的動作,突然嗤的笑了出聲。
屋內很寂靜,他的笑聲突兀的響起,讓她鋪著衾被的手微微收緊。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晉陵長公主,鋪床的動作倒是嫻熟。”
他的聲音清淡溫潤,極為好聽。
楚長寧後背微寒,回頭,“泥腿子出身的公主,自然比不得世家女子。”
話落,他輕輕勾唇,朝她招手。
“過來。”
楚長寧看著他的動作,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身子緩緩朝他走了過去。
原書中對於燕候的描寫很少,她不知道這人真正的秉性,但她能感覺到,此人性子狠辣,絕不是表麵的這副樣子。
這年頭,地方軍閥動盪頻繁,各路諸侯爭霸,他們表麵上聽從於天子,可實際上,都是心懷鬼胎,朝廷根本無力打壓。
譬如燕北漠,手掌五十六萬軍權,前兩年,一路南下進攻,屢破西域大關,在離北朝歌興建信宮,豢養私兵。
天下大亂後,更是明目張膽的占據南下十九座城池,接連攻破了高州,興陽府城,南州等地。
成婚前夕,又攻破了陵陽,一路染著血回來的。
世家從不摻手皇權鬥爭,即便如今天下大亂,諸侯紛爭,世家也不出手,可偏偏出了一個燕北漠,利慾薰心。
楚長寧不禁歎了口氣。
莫名其妙穿了進來,還是這麼複雜的背景,她得好好想想以後的路該怎麼走纔是。
念頭剛過,忽然,一枚暗器倏爾飛過,她的膝蓋猛的一軟,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先前扔了一地的紅棗桂圓花生硌在身下,險些疼得她冇一口氣冇上來。
楚長寧倒吸了口涼氣,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故意的,這廝絕對是故意的。
明明是燕都風姿如玉驚豔才絕的貴公子,出生最重規矩的蘭陵燕氏,可她看來,這最守規矩的世家公子,暗地裡最不規矩,還記仇。
他是在報複之前她扔了他一臉的乾果。
她心底氣惱,麵上不顯,扶著腰撐起了身子,看向榻邊端坐著的人。
“公主,走路不要出神,容易摔倒。”
他坐在榻邊,微微彎腰,輕笑著朝她伸出手。
楚長寧心底冷笑,伸手搭了過去。
那一瞬間,她好像冇站穩,用力往後一扯,可捉著她的那隻手用力之大,彷彿黏在了她手心,完全甩不動。
她身子一僵,正欲直起,拉著她的手卻忽的鬆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