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舟不置可否,這赤影軍團見過的人不多,但是聽過它的傳說的人還是不少的。
姚廉顯然是被這個訊息嚇到,自顧自的繼續說:“如果這城外真的是赤影軍團……”
姚廉的思維完全發散,為了避免他的心理防線被自己嚇破,沈歸舟出言打斷他。
“要靠猿猴峰的三千士兵擋住赤影軍團是決計不可能的。但是若再加上蘭州營,以及猿猴峰的天險,那還是有些勝算的。”
姚廉本來還在自顧自的嘀咕著,突然聽到沈歸舟這麼說先是一愣。好一會兒,他一拍大腿。
“蘭州營,對,還有蘭州營。我怎麼把蘭州營給忘了。”
沈歸舟被他嚇了一跳,有必要這麼一驚一乍嗎?
“蘭州營雖不在南境境內,不過從蘭州到猿猴峰全是平原,若是快馬前行,不出五天便可到達。南境之困,朝廷若要派兵,必定會先選擇讓離得近的蘭州營前來支援。”
“其實,姑娘您讓我們死守新安城,並不是僅僅為了給猿猴峰拖延時間,更是為了蘭州營有足夠的時間支援猿猴峰。”
看姚廉終於懂得她的深意,沈歸舟鬆了口氣。
姚廉說的冇錯,當日她說服本可以逃離的姚廉和那傷殘的百十來號人砍斷護城橋,死守這座城,就是為了給蘭州營爭取時間。
這場暴雨眷顧了他們,隻是,沈歸舟不確定,好運會不會一直眷顧著他們,眷顧著這座已經千瘡百孔的南境老城。
如沈歸舟所料,這場雨在第四天的清晨徹底停了下來。
大雨洗去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卻冇能衝散那壓抑的死亡氣息。
看著護城河裡的水快速退去,沈歸舟的心反而變得平靜。
她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街道,問旁邊的姚廉:“都準備好了嗎?”
姚廉握著懸在腰間的長劍,“姑娘放心吧。老弱婦孺都已經安全撤出城,城中各處可以設障設伏的地方都已經安排妥當。”
城門外已經可以看見赤影軍團的身影,整齊的馬蹄聲和腳步聲落在耳裡越來越清晰。
這種場景讓沈歸舟有點熟悉的恍惚。
“姚將軍,今日過後,或許隻剩屍骨,更甚至是屍骨無存,你可會後悔?”
姚廉和沈歸舟一樣,一直注視著城外。
因為這幾日的不休不眠,他臉上的的棱角隱匿在濃厚的絡腮鬍裡,顯得頹廢,但那雙凹陷的眼睛卻是閃著從所未有的堅定。
“姚某出生軍旅,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乃平生所願。”
他轉過視線,看向沈歸舟。
“反倒是姑娘,保家衛國本應是男人的事情,然而今日姑娘卻在這守護這一方城池,今日之後,你我都可能身首異處,姑娘就不後悔嗎?”
沈歸舟能聽出姚廉話裡的豪氣與決心,她相信姚廉一定是個合格的軍人。
對於他問她的問題,沈歸舟思考了一會纔回答:“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沈歸舟雖然一心想找個不要流血的方式安靜地死去,但若是今天她會死在這座城裡,死在敵軍的刀劍之下,她想她是會很欣慰的。
這個死法,沈歸舟不反感。
因為這是她曾經想到過的死法。
巳時三刻,赤影軍團整齊列隊在護城河對麵,旌旗飛揚,能看見的隻有人頭和馬匹。
護城河的河水已經退去,新安城失去了上天給予的護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