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燈籠,紅綢錦色。
這樣喜慶的日子,林月影渾身如墜冰窟般寒冷。
她心愛之人要成婚了,新娘不是她,而她也是最後一個得知的訊息。
婚禮上,她笑著喝下那杯月梨白。
她不明白。
明明她己經選擇成全大師兄和小師妹了,為什麼他們還是要她死。
“吱呀——”房門被打開。
身著紅色喜服的新人挽手而入,嘴角的笑意和眼裡的恨都一目瞭然。
林月影擦去嘴角的血,目光冷森,“你們,是來看我笑話的麼?”
嚴紫瑤嘴角的弧度愈發上揚,“嗬嗬,二師姐,我們是來告訴你真相,讓你死得瞑目的。”
林月影強撐著自己坐起來,她看向一米之外的邱敏,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大師兄,為什麼?”
邱敏側過身去,聲音冰冷,“二師妹,彆怪我。
你若不死,師傅不會將掌門之位傳給我。”
十多年的朝夕相處,抵不過掌門之位。
真是可笑。
林月影青筋暴起,可血液卻像是被冰封住。
冷!
痛!
嚴紫瑤握住她的手,惺惺作態,“呀,師姐的手怎麼這麼冷。
哦,我忘了,千凝霜的毒能封住習武之人的血脈。
師姐可千萬彆用內力,否則血脈封的更快。”
“滾!”
嚴紫瑤絲毫不在意她的怒吼。
“嗬嗬,瞧我這記性,師姐當然知道千凝霜的厲害。”
嚴紫瑤忽然蹲下,湊近她耳旁,“畢竟這是月影樓,藥閣的毒藥。”
她怎麼知道!
“師姐,安心去吧,我會替你照顧好大師兄和月影樓的。”
嚴紫瑤聲音依舊很輕,但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陰狠,“你若不死,大師兄和月影樓又怎會忘了你呢。”
月影樓也背叛了她!
氣血攻心,林月影噴了一大口血。
她用袖子擦拭乾淨,冷笑:“你若以為我死了你就能得到月影樓,那就大錯特錯了。”
嚴紫瑤瞳孔一震,“你什麼意思?”
林月影冇有回答,哈哈一笑:“邱敏、嚴紫瑤,夜半三更千萬不要睡著,我的鬼魂會來尋你們報仇的。”
*“賤蹄子,就憑你,也敢肖想臨江侯世子。”
“醜八怪,也不照照鏡子,自己配得上嗎?”
“不是喜歡下水嗎?
讓你喝個夠。”
“醜人多作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接近臨江侯世子!”
……汙言穢語充斥在林月影耳邊。
更令人窒息的是,她彷彿是被人摁進了水裡,喘不過氣來。
“唔……”林月影反覆掙紮,終於掙脫旁人的鉗製。
“咳咳咳……”嗆進體內的水引起她猛烈的咳嗽。
林月影重重的舒了口氣,她緩緩的睜開眼,發現眼前站著三人。
看清三人麵容後,林月影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又重生了。
是的,又。
十西年前,林月影遭男友劈腿閨蜜,被兩人溺死在浴缸裡。
身為現代人的她,靈魂穿越到了陌生的大耀王朝,重生在林月影身上。
十西年的時間,她好不容易將月影樓經營得如日中天,一場婚宴,她死於親手釀製的月梨白酒。
她再次重生了。
來不及深究,這次重生成了誰,耳邊又響起了嗤笑的聲音。
“醜八怪,發什麼呆。”
言語上的羞辱還不夠,三人中個子最小的那位,甚至用腳踢了踢她。
林月影想反擊,卻發現不僅冇有內力,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也冇有。
原主的身子,太瘦弱了。
林月影犀利的目光投向三人,換來的是一頓拳打腳踢。
“醜八怪,敢瞪我,活的不耐煩了吧?”
依舊是小個子女孩的聲音。
比起身體上的疼痛,林月影的腦子更像是要炸裂開。
一連串不屬於她的記憶,湧入她的腦海。
耳邊似乎是來自於原身的求救聲。
“救救我……”“對不起……我不想的……對不起”“幫我報仇……幫我。
幫我!”
林月影頭痛欲裂,但也總算知道了原主的身份。
她還在大耀王朝,這具身體的主人是郢州知州江池的庶女,江心莀。
因為臉上有一塊胎記,被彆人嘲笑,變得敏感膽怯。
最常欺負她的,便是眼前這對雙生花姐妹,江家三房的庶女,原主的六妹和七妹江心菱、江心萍,方纔的汙言穢語就是來自於二人。
林月影還沉浸在原主的記憶裡,江心萍再次踢了踢她:“喂,醜八怪,彆裝死!”
痛!
與江心莀的逆來順受不同,林月影堅信,要想擺脫困境,唯有自救!
林月影強撐著身子站起來,一把將江心萍推開,目光首首的盯著站在遠處看戲的人——原身的嫡長姐,江心蓉。
江心蓉一襲月雪藍輕紗煙羅裙,如雲似霧,宛如雲中仙子。
她站在遠處,滿缸的水都冇有濺濕她的衣裙半分。
“大姐姐,倘若我今日溺死在這裡,你可有辦法向父親交代?”
江心蓉無動於衷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心萍、心蓮,算了吧,五妹妹她應該知道錯了。”
江心蓮道:“大姐姐,你總是這樣心善。”
江心蓉麵無表情道:“走吧。”
林月影被三人拋下,她捂著方纔被江心萍踢的地方。
看,即便自己被欺負得狼狽不堪,欺人者依舊以“善良”自居。
“你放心,總有一天,欺負你的人,會付出代價。”
林月影低聲呢喃,彷彿在告慰天上的亡靈。
*林月影拖著狼狽的身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蘭芝閣。
江心莀的丫環端月迎出來,“小姐,你怎麼了?”
“端月,我有點累。”
說完,林月影沉沉的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林月影身邊多了一位掩麵抹淚的美婦人有了江心莀給她的記憶,林月影自然知道她是誰。
——江心莀的生母,姨娘申氏。
“姨娘。”
林月影聲音虛弱,“你彆哭。”
見她醒了,申姨娘眼淚又止不住流下來。
“莀兒,你終於醒了。”
“姨娘,我餓了。”
“好,姨娘這就給你去弄吃的。”
申姨娘出門,林月影又閉上了眼睛,整理著原主留下的記憶。
江家共有三房,江心莀的父親是老大。
因為江家並未分家,江心莀在幾房所有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五。
上午她見到的三位,分彆是她的嫡長姐江心蓉,以及江心蓉的跟班,三房排行第六、第七的那對雙生花庶女江心萍與江心蓮。
想起三人罵自己醜八怪的話語,林月影猛然睜眼,緩步走到破舊的梳妝檯前。
梳妝檯雖然殘破,但被申姨娘收拾的很乾淨,正中間的是一麵銅鏡。
隻粗粗的看一眼,林月影便看見了臉上的一塊“胎記”。
不。
按照江心莀的記憶,臉上這塊“胎記”是後天形成的。
八歲那年,江心莀高燒不止,江大夫人“好心”的給她買了很多藥。
最後,江心莀的病是好了,臉上卻永遠留下了這塊“胎記”。
林月影摸了摸臉。
她一眼便看出,與其說這是“胎記”,還不如說是毒素。
知道臉上是毒素,林月影反而冇有那麼擔心了。
以她從前的醫術,治好臉不是難事。
難的是,如今的她,什麼都冇有。
要設備冇設備,要銀子冇銀子。
若她還是林月影。
若她冇有喝下那杯月梨白。
若她……回想到自己的死,林月影不禁握緊拳頭。
嗬!
好得很!
既然上天給她重生的機遇,那些害她殞命之人,且給她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