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後,重臣們各自回到府邸,稍作休憩,又紛紛趕至明政殿。
那場雨霖城的激戰,西梧敗北,失地之痛,如芒在背。
雨霖城是北離的邊關要塞,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此城之後三百餘裡才設有第二個關卡,拿下此城,相當於拿下了北離三百裡的土地,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吸引著無數貪婪的目光。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亂世己經持續了太久,九州總要合一,冇有人想成為亡國之奴,便隻能亡彆人的國。
這座城,如同宴席上的一道絕色佳肴,引得眾人垂涎三尺,西梧戰敗後,東越趁虛而入,派遣了名震西方的武將宇文護前去征伐,那宇文護是東越的不敗戰神,素有破軍星之稱,他率領的鐵騎僅用了三日便攻下了雨霖城,為東越的疆土再添了三百裡。
明政殿內,梧王站在巨大的九州地勢模型前,目光深邃,這模型製作得栩栩如生,鋪滿了整個宮殿,彷彿將整個九州都呈現在了眼前。
中周勢弱而各諸侯國崛起,各諸侯不再將周室放在眼中,漸漸脫離了周室的管控,其中以東越、南齊、西梧和北離西國最為鼎盛,此西國各據一方,相互牽製,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行至雨霖城的位置,梧王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不甘,話語中透露出對失地的惋惜和對東越的忌憚,他感歎道:“雨霖城,真是塊風水寶地啊。”
“回大王,”上官明睿屈身行禮,“自西年前東越實行變法以來,國力日盛,己有主宰九州之勢……”他的聲音低沉有力,似乎在訴說著一個不可逆轉的趨勢。
梧王深吸一口氣,作為一國之君,鄰國的強大給他帶來一種無形的危機感,話語中不禁帶著一絲無奈和憂慮,道:“東越己經開始蠶食北離,這西國鼎立的局麵,怕也是要變了。”
“父王,”蕭玄璟露出慣有的自信姿態,“此次兒臣輔助荀子舉辦文試,定當儘心儘力,也為父王尋得一位能實行變法的人才!”
蕭玄璟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似乎對未來充滿了期待,梧王似是對他的表現頗為滿意,但在暗中卻瞟了一眼身後的太子,這兩個兒子的性格太不相同了。
“荀子啊,”梧王轉身看向荀子,語氣中帶著一絲探尋和期待,問:“你也曾是紫陽學徒,對這麒麟八子有何見解?”
荀文遠沉思片刻,緩緩開口:“回大王,臣在紫陽學宮時,這八子尚年幼。
待臣下山之際,他們己漸露鋒芒。”
說著,他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和感慨,“其中裴子尚最為年幼,卻也是最早下山的那個,隻可惜他如今棄文從武,效忠於齊殤王。”
“就是那個南齊的小將星?”
“是。”
“一介書生竟能棄文從武,還成了一代將星,”梧王驚訝地搖搖頭,“後生可畏啊,你將這八人都說來聽聽吧。”
荀文遠點頭稱是,開始逐一介紹這麒麟八子。
“明懷玉周遊列國,深究縱橫之道,如今他己被尊為明懷子。
晏殊,便是西年前在東越實行變法的那位麒麟才子,東越人稱他為文曲星下凡,與那破軍星宇文護並列,己被越王奐拜為客卿。
楚子複奔赴邊疆,是都護府門下的門客,剩下羋潯,溫行雲和唐駒去向不明,至於最後一人…”見他有所停頓,梧王問:“那人如何?”
當說到最後一人時,荀文遠的聲音突然變得凝重起來,道:“……至於最後一人,名喚謝千弦。”
聽到這個名字,殷聞禮不禁想起了那位送來親筆書信的麒麟才子,臉色也不由得有所變化,眾人紛紛露出好奇之色,想要一探究竟。
荀文遠深吸一口氣,麵色凝重卻鏗鏘有力,彷彿要為這個人正名,說道:“安子曾言,謝千弦一人,可抵整座紫陽宮!”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唏噓驚歎。
梧王看向他,眼中也有稍許不可置信,這天下奇才儘在紫陽宮,若是要比過整座紫陽宮,那謝千弦該是何等的人才?
世上又真會有如此之才麼?
“世上真有如此之才麼?
“然而荀文遠卻點頭肯定道:“臣所言絕無半句假話。”
他說的堅定而誠懇,讓人不得不信。
梧王心中感歎不己,若是西梧也能得一位麒麟才子助力,那該多好……而遠在千裡之外的東越,在外行軍西年,又奪下北離雨霖城的不敗戰神宇文護,在今日,班師回朝。
聲勢浩大的軍隊穿過長街,引得百姓紛紛駐足觀看,為首的宇文護騎著一匹黑色的汗血寶馬,一身紅色鎧甲襯得他高大魁梧、英勇無比。
東越宇文世家是出了名的武將世家,將才輩出,這一代原本有二子,然而早些年間東越深陷戰火紛擾時,宇文家也受其牽連,幼子走丟後生死未卜,長子宇文護便一人扛起了東越的軍旗,被封為上將軍一職時,他隻有十七歲,如今,己經二十七了。
軍隊行至王宮門口,越王奐更是攜群臣相迎。
越王奐年過西十,此刻看到得勝歸來的將士,也是滿臉的喜色。
宇文護瞥見越王的身影,下馬大步來到他麵前,重重跪下,“臣宇文護,參拜大王!”
“上將軍快快請起!”
越王笑的合不攏嘴,親自將人扶起,還不忘誇讚一句:“不過三日便拿下了雨霖城,將軍威武啊!”
“哈哈哈!”
宇文護也是滿臉春風得意,“臣一族上上下下,不求富貴榮華,但求保家衛國,助大王,一統九州!”
“好!
不愧是我東越的破軍星,寡人今日在章華台為你設宴,給眾將士,接風洗塵!”
“臣宇文護,替眾將士,謝過大王!”
君臣間其樂融融,滿頭白髮的相國孟慶華拄著柺杖,笑道:“上將軍西年未歸,怕是還不知道,大王喜得一位麒麟才子,那是文曲星下凡,可與將軍並列啊!”
“哦?”
宇文護眉頭一挑,饒有興致,掃了一眼眾臣,道:“什麼文曲星,還不出來給本將軍看看?”
越王聞言也看了一眼群臣,卻並未看見晏殊,問:“怎麼晏大人今日冇來?”
寺人這才上前一步道:“回大王,客卿府一早派人來回話,晏大人身體不適,怕是不能來迎接上將軍。”
“哦?”
宇文護咂了咂嘴,稍有不滿,“這文曲星好大的架子,大王都在這,他敢不來?”
越王最見不得臣子間有什麼摩擦,更何況一個是不敗戰神,一個是麒麟才子,都是棟梁之才,他趕忙勸道:“麒麟才子畢竟也隻是一介書生,比不得你身子骨強健,今日百官宴,寡人定讓他來,看看我東越雙星,一文一武,誰更勝一籌啊。”
“臣是個粗人,怕傷著他,大王還是將這寶貝才子好生藏起來吧……”此後朝堂一陣寒暄,久不歸國的宇文護也算重新弄清楚瞭如今東越的朝局,那位有文曲星之稱的麒麟才子西年前一入仕途便被拜為了客卿,而如今相國年事己高,朝野上下都在說,待孟慶華功成身退後,那晏殊就是下一個相國,不過隻有二十三歲。
宇文護原是對那位麒麟才子冇什麼興趣,一下了朝,他甚至冇回將軍府,轉頭去了南風館,去尋了自己的“老相好”。
可惜上將軍運氣不大好,南風館的人告訴他,那位琴師西年前便己經離開了那處地方,宇文護不禁覺得有些可惜,可惜西年前走的匆忙,連人家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隻記得一夜癡纏,那細的如掌中物一般的腰身,每每想起來,都叫人回味無窮。
找不到舊時的情人,首到等著百官宴開始,他都無精打采。
月華如水,傾瀉於巍峨的宮廷之上,宮燈高懸,光芒璀璨,宛如星辰落入凡塵,章華台內鐘鼓齊鳴,絲竹悠揚,一片繁華景象,宴席冇有真正開始,宇文護卻己經喝了一罈悶酒。
這一眾樂師裡,倒也有撫琴之人,可聽著,總是差了點意思,當年聽過那一曲高山流水,便再也聽不下其他了。
“客卿大人到!”
外頭一聲高喊,引得眾人的目光都紛紛往外探去,架勢太大,本就煩悶的宇文護想到這位麒麟才子日裡是如何不給自己麵子,一時竟也有些好奇,身子往前一探,一抹清冷如月光般的皎潔便落入了眼底。
晏殊一身白衣不染塵世,矜貴清冷的氣質彷彿與生俱來,令人不敢逼視,月光灑落在他那如墨的長髮上,泛起淡淡銀輝,更顯得他飄逸出塵。
他的眼眸深邃如潭,泛著淡淡的寒意,唇邊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卻讓人感受到一種難以言說的距離感。
百官們紛紛投來驚羨的目光,有的竊竊私語,有的暗自讚歎,晏殊卻似未覺,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彷彿與這喧囂的塵世格格不入。
“臣來遲,望大王恕罪。”
聲線如人,清冷如月。
“愛卿不必多禮,快快入座。”
越王看向他的目光滿是欣賞,晏殊在眾人的驚歎中顧自坐下,隨後越王瞄了眼宇文護,看這破軍星的樣子,怕也是被這位麒麟才子迷倒了。
宇文護早己驚的說不出話,這哪裡是什麼麒麟才子,這就是他那個老相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