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廚子滿頭冷汗,猛地低下了頭,還在試圖躲避裴鈺的目光,“回公主,冇,冇有啊,小人隻是……”
薑意遲好像猜到了什麼,直接回頭看向裴鈺,“裴鈺,認不認識這個人。”
北齊都城最受歡迎的酒樓,那裡麵最受歡迎的廚子。
皇子們應當會認得吧。
但裴鈺和裴朗兄弟從前在北齊過得不好。
這個人是不是……
他明顯是認得裴鈺的!
那廚子嚇了一跳,也不等裴鈺說話,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重重磕頭道,“公主恕罪,殿下恕罪,公主恕罪,殿下恕罪……”
裴鈺目光閃了閃。
薑意遲迴頭,低頭看向跪在地上拚命磕頭的廚子,忽然涼涼笑了一聲,“原來真的認得。”
她繞著那廚子走了一圈兒,道,“說吧,你從前是怎麼欺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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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宮中的廢棄宮院裡,那廚子穿著一邊哭一邊往嘴裡塞東西,“小人知罪,小人知罪,求公主饒命,求公主饒命啊……”
暗衛隊的人圍著他,見他竟然還敢喊,直接抽了劍,鋒利的劍刃落在他脖子上,冷聲道:
“繼續吃。”
石桌上擺了滿滿好幾盤餿了的食物,有兩個木盆已經空了。
廚子滿嘴都是食物殘渣,他臉鼓鼓的,說話也含糊不清,“我真的吃不下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薑意遲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她微微笑著走了進來,“吃不下了?”
廚子臉色一變,明明天寒地凍,但大冷天的,脊背卻莫名冒了一層薄汗。
薑意遲的聲音,還有她臉上的笑容,都令他毛骨悚然。
她穿著一件紅袍笑盈盈地走了進來,走到他麵前,低頭看著桌上的東西道,“怎麼才吃了兩盆啊,這可不夠啊。”
廚子嚇得不輕,也不敢喊饒命了,連忙低下頭,用手抓著盆裡的東西瘋狂往嘴裡塞。
薑意遲定定看著他,“可不能浪費食物啊,掉在地上的,都撿起來吃了。”
正在大口大口吃東西的廚子一聽這話,更害怕了。
【可不能浪費食物。】
這話他曾經對裴鈺說過。
他從前對裴鈺做過的,薑意遲全都一一奉還了……
他讓裴鈺吃一碗,薑意遲就讓他吃一盆。
他說裴鈺一句,薑意遲就說他十句。
廚子實在吃不下去了,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公主,公主,小人知錯了,小人真的知錯了,小人願給殿下當牛做馬,求公主饒小人一命!”
“當初,當初那都是寧王指使的,小人無權無勢,也是冇有辦法呀,都是寧王,都是寧王……”
薑意遲站在那裡定定看著他,她緩緩蹲下來,垂眸看著他道,“寧王?”
“對,對,”廚子抬起頭來,有些癲狂般地說道,“是寧王,都是寧王!都是被他逼迫的……”
“冤有頭債有主,公主殿下要……”
薑意遲忽然輕輕笑了一下,她看著麵前的人道,“你放心,那個寧王,我也不會放過的。”
“欺負過裴鈺的,一個都彆想跑。”
跪在地上的廚子驀地一頓,看著麵前的人慢慢站了起來。
她聲音輕輕的,“繼續吃。”
“他吃不下去了,就給他塞進去。”
“一點都彆浪費。”
暗衛們看著跪在地上的廚子低下了頭:“是。”
那廚子最終還是吃完了那幾盆東西。
當天晚上,他便被人送出了大晉皇宮,即將送回北齊。
薑意遲特意吩咐了,不必像來時那樣快馬加鞭趕路,讓人帶著他走回去,走回去的路上,每天都要吃幾盆餿了的東西,直到回到北齊都城為止。
快馬加鞭不眠不休從衍都到北齊都城可能用不了幾天,但若要用腳走回去,還是在這樣的天氣,可能走兩個月都回不去。
與此同時,又一批暗衛離開了飛雲宮,前往北齊都城,去找那個寧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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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飛雲宮。
宮中長廊上的燈籠都被點亮了。
裴鈺站在東側殿門前,身後的火光一閃一閃的,映著他頎長的身形,將地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冬青看著殿中的陳設,不由感歎道,“殿下,公主對您可真好啊。”
這東側殿的東西,可冇有一件不是價值千金的。
還有她今日知道那廚子從前欺負過殿下,想要為殿下出頭的那個眼神……
冬青越想越覺得害怕。
他走到裴鈺身後道,“殿下,您說,公主會如何處置那楊老九呢。”
楊老九,便是那廚子。
裴鈺負手站在門前,定定看著被關掉的東側殿大門,格外安靜,不知道在想什麼。
冬青也不覺得尷尬,繼續在他身後絮絮叨叨,“那個楊老九從前那樣對您,是該好好教訓一下的,再怎麼他也不能給您吃壞了的東西啊,您是萬金之軀,怎麼能……”
萬金之軀?
裴鈺輕輕扯了扯嘴角,這話他自己聽了都想笑。
外麵忽然傳來了開鎖的聲響。
裴鈺眼眸一閃,負在身後的手瞬間落了下去,看著門口問道,“是公主回來了嗎?”
門口的宮人恭恭敬敬回道:“回殿下,公主還未回來,您該用晚膳了。”
裴鈺抿了抿唇,又垂下了眼睛,看起來好像有些失望。
冬青站在他身後,聽著外麵的聲音,有些不太明白,小聲問道,“這是什麼聲音,怎麼像是……”
鎖鏈的聲音。
就在裴鈺剛想轉身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了薑意遲的聲音,“晚膳做好了?”
宮女回道:“是,都是按殿下那位公公寫的做的。”
裴鈺驀地頓住,站在原地不動了。
他安靜等在那裡,直到麵前的大門被打開,薑意遲穿著鬥篷從外麵走進來。
她蹙著眉走上前來,道,“怎麼又站在這兒。”
好似冇有要拉他的意思。
裴鈺垂下眼睛看她被凍得有些發紅的手,知道她是手冷,怕涼到他。
他低低“嗯”了一聲,拉住了她的手,“公主將那人如何了。”
“我手涼,你彆碰。”薑意遲看著他的動作,不滿地蹙眉。
但下一秒,裴鈺就拉著她的手,微微低下頭,雙手捧著她的手,在她發紅的手上輕輕吹著熱氣,“為那樣的人,不值得。”
不值得將自己凍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