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賢妃身邊的梨雲親自出來迎她,笑道:“姑姑是稀客,不知怎得,今日來了。我們娘娘正與聖上在裡間說話,姑姑快請進。”
沈清禾微微頷首道:“是奉太後孃娘之命,來給賢妃娘娘送些補品和幾匹浮光錦。”
梨雲眼中閃爍出精光,不動聲色往沈清禾身後一瞧,幾匹上等浮光錦在陽光照射下,泛出珍珠光澤,她當下愈發謙卑起來:“這浮光錦是難得珍品,太後孃娘能這般疼我們娘娘,是我們娘孃的福氣。”
沈清禾順著梨雲指引的方向一路走過重華宮外殿與正殿,重華宮甚是華麗,深深院牆之下玉欄繞砌,琉璃蓋頂,幾重高的屋簷底迎春海棠開了不少,青磚冷玉造就的石橋下紅菱菱遊過一群錦鯉,岸邊的浮水蓮淺露出一抹胭紫,而遠邊四麵透風紅廊柱下則是卷珠簾、八角鈴,隱隱約約透出兩個人影。
梨雲淺笑著道:“姑姑見諒,我們娘娘自從有孕,隻覺得殿內悶的很,所以讓人串珠成簾,日日尋了這透風處的涼亭呆著,姑姑進去吧。”
卷珠簾一撩,賢妃與蕭祈各坐一邊,賢妃麵上似有被打擾到的不虞之色,勉強坐正了,而蕭祈似乎心情很好,指腹扣著楠木桌,目光不期然落在沈清禾身上。
她裙邊帶著一朵惹眼的迎春花,隨著沈清禾請安的動作跌落一旁。那大抵是經過庭院時不小心沾上的,迎春明豔的黃色與她身上暮沉沉的宮服尤其不相符,這樣的綺麗之色隻能與繁複華貴的宮裝相配。
沈清禾瞄見藕荷色宮裝裙角與玄青色龍袍捱得極近,珠簾擋不住春日淺薄的風透進來,將一絲絲龍涎香的味道送到她跟前,她眼眸微漾,行禮道:“奴婢給聖上請安,聖上萬安,給賢妃娘娘請安,娘娘金安。”
“起來吧。”蕭祈隨意免了她的禮,身子向前靠了靠,修長的雙手互扣,下巴指了指沈清禾身後的小宮女們道:“怎麼?母後賞了賢妃什麼好東西?讓你這會兒送來?”
“太後孃娘想著賢妃娘娘有孕,單單賞賜一尊送子觀音是遠遠不夠的,於是特意從庫房中選了不少好藥材,有百年靈芝,上等鹿茸,還有少見的肉蓯蓉和天山雪蓮。” 沈清禾招呼小宮女們上前,將懷中捧抱著的賞賜一一開了錦盒,又特意指了浮光錦道:“還有這浮光錦,顏色出挑,是太後孃娘特彆選出讓奴婢給賢妃娘娘送來的,還望賢妃娘娘喜歡。”
“浮光錦?”賢妃對那些補藥倒還不在意,隻在聽見浮光錦三字時小小驚訝一下,眉心是微不可見的欣喜,她朝梨雲看一眼,梨雲輕點下頭,賢妃當下收起不虞之色,笑道:“這浮光錦可是難得,去年送進宮來的浮光錦,區區不過十餘匹,光皇後孃娘宮裡,臣妾就記得分了五匹去,臣妾這裡麼,要不是聖上寵愛臣妾,臣妾恐怕是連那三匹都冇有的。”
賢妃說著,眼角帶上一絲委屈,望向蕭祈,蕭祈輕笑一聲,目光溫柔似水安撫她道:“浮光錦難得,百餘位織女努力上一月才得一匹,一年十二月不停下來,也就十餘匹,朕疼你,當然不會忘記你。不過你看,你有了身孕,母後也記得你,所以連浮光錦都捨得給你。”
世人皆道浮光錦難得,不僅僅是因為製作工藝繁瑣,更是因為勞人勞力,可宮中妃嬪不這樣想,她們隻知道浮光錦一匹千金,若得上一匹,那便是天大的賞賜,賢妃對於此更是難消心頭之厭惡,皇後仗著自己是皇後,一下子分得五匹,換做誰,都會覺得皇後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