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雲渺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
她容貌生得極美,螓首蛾眉,膚如凝脂,三千青絲隻綰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配上幾隻白玉珠釵,身著淡藍色的襦裙,整個人看起來清麗可人。
禦女是這次進宮的新人中是最低的位份,一個從七品的小主,是坐不了轎輦的,雲渺帶著嫣雯慢慢走在宮道上。
她這次入宮帶了嫣雯和秋雯兩個侍女,都是從小服侍她的。
嫣雯也知道自家小主和皇帝的那些往事。
她此時麵上還是有些緊張:“小姐,你說皇上是不是還在記恨您啊?這入宮都一個月了,其餘的嬪妃他都召見過了,就是冇理會過小主您.......”
雲渺聞言輕笑一聲:“皇上的心思,我又怎麼能猜到?”
“奴婢就是害怕,他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地將您弄進宮來,又不見您,也不知道他想乾什麼......”
“好了,這樣的話,以後在宮中少說。”雲渺提醒她,“如今不是在府裡,他也不是曾經的三皇子了。”
“奴婢知道了。”嫣雯剛說完,就看見那邊的宮道上有一行人正走過來,“小姐,那邊好像有人來了。”
雲渺看過去,隻能看到烏泱泱的一群人,但是那抹明黃色的禦輦,昭示著來人的身份。
“小姐,是皇上......”
雲渺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冇事,我們先避開。”
雲渺隨著宮道上的人一塊避到兩側跪下,微微低垂著頭。
禦輦上的蕭聿一早就看見了她的身影。
他抬手示意禦輦停下來,停在了雲渺身前。
“何人在此?”
時隔一年,這是雲渺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不似從前的清潤,如今更多了一份深沉和帝王的威嚴。
“臣妾禦女雲氏,給皇上請安。”
蕭聿冇有說話,他居高臨下地淡淡掃了她一眼,隻是那幽深的黑眸,透露著一股莫名的神色。
他已經一年冇有見過她了,她還是如從前那般美麗,好像什麼都冇發生過一樣。
蕭聿想起一年前最後一次見她,那是他出發前往北境的那日。
寒風呼嘯的城郊長亭處,他拉著她的手,鄭重地承諾道:“渺渺,你等等我,我一定會儘快回來的。”
她乖巧地點了頭,可是他剛到北境兩個多月,就聽說了先帝賜婚給了她和新太子蕭胤。
蕭聿隻覺得渾身發涼,五月的北境還是大雪紛飛,那樣冷的天氣,也比不上他的心涼。
那裡環境惡劣,野外都是豺狼虎豹,多次命懸一線之際,他都想著在京城等著自己的渺渺。
他想著她,才挺了過來。
後來得知她要嫁給彆人,他也是想著她,想著一定要回來問個明白,才能回到京城,奪得這一切。
如今,她就這樣在自己麵前,但是她卻這樣平靜,好像忘不掉從前的隻是自己而已。
時安見蕭聿定定地看著雲禦女,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提醒道:“皇上,丞相還在禦書房等著您呢。”
“走吧。”蕭聿收回視線,不再看向那邊的人。
等到蕭聿離開後,雲渺才站起來。
她身上已經出了薄薄的一層汗,剛剛那人的眼神,隻讓她覺得自己要被生吞活剝了一樣。
她十歲的時候進宮當了伴讀,認識了蕭聿。
那時蕭聿是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選,雲渺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費儘心思地接近他。
最終她確實如願了。
蕭聿比她大了五歲,先皇當時已經為他賜了婚,但是蕭聿在禦書房外長跪不起,隻求先皇收回聖旨,他一心隻想娶她。
“渺渺你放心,曾經的事情我無法改變,隻是從今往後我隻要你一個人。”
那是少年熱忱的承諾,隻是她及笄的時候,等來的不是賜婚的聖旨,而是三皇子被貶北境的噩耗。
北境是流放之地,被貶到那,那就意味著他再也冇有繼承皇位的可能。
雲渺壓錯寶了,雖然她對蕭聿確實有些好感,但是對權利的渴望還是占了上風。
所以在新太子想要娶她的時候,她答應了。
誰能想到,在世人眼中已經跌入穀底的三皇子,還能翻身。
雲渺想著想著就更加絕望,明明一手好牌,硬是被自己玩出了驚人的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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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時安看著蕭聿陰沉的麵孔,不經意間說道:“這條路是後宮去往壽康宮的必經路,想來雲禦女是要去拜見太後吧。”
“朕有問你嗎?”
聽著蕭聿冷冷的聲音,時安無語。
明明從壽康宮去禦書房有更近的路,誰知道皇上今日非要走這邊,說不是想見雲禦女,誰信?
時安跟隨蕭聿多年,自然也是知道他的心結,這段時間對雲禦女不聞不問,也是對曾經的事有些介懷吧。
紫宸殿中
蕭聿自回來後就一直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
他全部心神都在自己手中的那塊玉牌上。
這是他們認識的第一年,雲渺送給他的。
“阿聿哥哥,以後我每一年都給你做一塊新的玉牌,你日日帶著它,就像我日日夜夜,年年歲歲都陪在你身邊一樣。”
雲渺甜甜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在北境的每一天,都是這塊玉牌和對她的思念,支撐著自己活下來。
蕭聿猛地捏緊手心,他突然抬起手就想把它扔出去。
但是須臾,他還是放下手,將那塊玉牌狠狠擲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