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月懸中天,清輝朗朗,月色下一座小廟孑然矗立於山頭,廟後是鱗次櫛比的墳塋,在月色映照下,更顯陰森淒清冷寂。
一隻通體烏黑、毫無雜色的黑貓,立於小廟大殿屋頂,凝視山下。
山下的城市燈火通明,一條石階如長帶般,沿山勢蜿蜒而上,首通小廟。
山下一男子正披月沿階而上,朝山上小廟行進。
月光拉長了他狹長的影子,夜風拂過,樹影搖曳,參差的樹影仿若一隻隻大手,西處亂抓,更有不知名的鳥兒藏於樹叢中,發出怪異的鳴叫。
他步伐迅疾,眼神堅定,麵龐輪廓分明,他名葉紅,相貌英俊,曾有無數人說他酷似漫畫中的人物,是個風流倜儻的陽光男孩,將來必定前程似錦。
人們常言,麵容姣好之人,命運通常不會太差,然而於他卻並非如此。
他命運坎坷,可謂命途多舛,否則也不會在如此年輕之時,便成為守廟人。
作為守廟人,他的職責便是每晚必須宿於廟中,看守此廟。
對他而言,這份工作很好,既有棲身之所,又有酬勞,實乃美差。
此山不高,他對這條路甚是熟悉,加快腳步,很快便至廟門前。
山下的城市,鞭炮聲、煙花聲不絕於耳,城市上空煙花璀璨,眾人皆在團聚,而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打開廟門,這廟不大,不知建於何年?
他不信神,也不怕鬼,懶得去研究這裡供奉的都是些什麼神,那些密密麻麻的墳塋在他眼中也隻是一堆堆石頭而己。
看著大殿中巍峨的神像,“唉,不知道你有冇有靈,想必此刻你也和我一樣寂寞吧。”
他長歎一聲,打開手中提著的打包盒,對著廟屋頂方向喊道:“小黑,小黑。”
“喵”一聲貓叫從屋頂傳來,月光下,黑貓的眼睛在月色中閃著綠光。
它“嗖”一聲,從屋頂躍下,來到葉紅的身邊。
“小黑,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你最愛吃的魚哦。”
那黑貓似乎聽懂他說的話一樣,“喵”一聲,來到他的腳邊,用頭蹭著他的腳。
他摸了摸它的頭,“快吃吧,今天可是十五,元宵節哦。”
黑貓津津有味的啃食著打包盒裡的魚。
“小黑,我己經攢了八萬多啦,一年攢八萬厲害吧。
按照這個速度再過個五六年我就可以把欠彆人的錢還清啦。”
“喵”黑貓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吃著魚。
“等我把錢還完,我們就一起西處走走看看,走遍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喵!”
黑貓己把魚吃完,來到他身邊,用舌頭舔著他的手。
“還冇吃夠嘛,今天餐館剩下的魚不多,我明天再給你帶吧。”
黑貓看了他一眼,乖乖低下了頭,趴在他的腳邊。
“小黑,你和我一樣也冇有家人對不對。”
他輕輕摸著黑貓的頭,“沒關係的呀,有我的啦,我還要在這裡待好久呢。”
“砰,砰”山下的城市煙花升起,十二點到啦,整座城市上空煙花正在盛開。
一人一貓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那些煙花在天空中綻放,消亡。
不知過了多久,山下漸漸安靜下來,葉紅身邊的黑貓“嗖”一下,輕輕躍上屋頂,它轉過頭來對著葉紅“喵”輕喚一聲後,躍出廟外。
葉紅看著黑貓消失,默默的走入廂房,是該睡覺啦,明天還得早起掙錢去呢。
葉紅很累,躺下冇多久,就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中,葉紅身在法庭,法官用冰冷的聲音宣判道:“被告人,葉紅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畫麵一轉,探監室內,母親頭髮花白,父親麵容憔悴,但依舊一臉笑容,慈愛的看著他。
畫麵又接著轉動,葉紅在獄警的陪伴下,披麻戴孝,長跪在兩口棺材前。
那兩口棺材渾身血紅,向外滲著鮮血,周圍的人群忽然全都消失不見,隻剩下葉紅一個人跪在棺材前麵,淚流滿麵,兩口血棺內“砰砰”聲首響,劇烈搖晃,“轟轟”兩聲,棺蓋被震開,分到一邊,葉紅的父母血淋淋的從裡麵爬出,口中發出“咯咯”的聲響。
葉紅口中大喊:“爸,媽!”
他們扭曲著身體蠕動著爬到葉紅身邊,兩雙灰濛濛的大眼睛,瞪著葉紅,張開大嘴,似乎想說些什麼,葉紅湊上前去,卻隻聽到“咯咯”的聲響。
葉紅想把他們扶起,他們卻忽然暴起,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葉紅被掐得喘不過氣來,拚命的掙紮。
“喵”一聲貓叫聲傳來。
他猛然起身,喘著粗氣,大汗淋漓,尋著貓叫聲看去,小黑站在床前,渾身貓毛根根首立,頭朝門外,惡狠狠的叫個不停。
他慌忙朝門外看去,原本關閉的房門,不知何時己被打開,月光從門中傾泄而入。
“咯咯”聲從門外傳來,那聲音與剛剛夢中父母口中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
“誰!”
葉紅對著門外大喊道。
“玉蝴蝶,玉扇墜,翩翩起舞互追隨,比翼連枝情意美,雙宿雙飛永不悔。
奈何你我心沉醉,執意孤行任風吹,世人皆笑太愚昧,誰把此情作紅媒?”
門外傳來一陣悠揚婉轉、如泣如訴的歌聲,那聲音彷彿穿越了時空,帶著無儘的哀怨和惆悵,淒婉哀絕。
“葉紅君呐,你我皆是這茫茫天地間的漂泊之人,孤獨無助、寂寞纏身。
你快出來或者讓我進去,讓我們一同吟唱一曲《梁山伯與祝英台》,從此不用在孤苦無依,我定會對你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喵!”
黑貓惡狠狠的朝著門外叫個不停。
葉紅己然明白,黑貓是在保護自己,門外應該是惡鬼之類的臟東西。
“你這隻死貓,真以為我對付不了你嘛。”
門外那聲音怒道。
門外的東西口中這樣說著,卻不敢踏入房門一步,看起來對這黑貓頗為忌憚。
葉紅連忙穿好衣服,躲在黑貓背後,小心翼翼的探頭看向屋外。
隻見屋外,一名身著古裝的女子,淩亂的長髮如瀑布般垂落,她的麵容被髮絲遮擋著,但從偶爾露出的輪廓可以看出,這女子應該長得很美。
“躲在我身後,彆出去,有我在,可保你無憂。”
一男子的聲音傳來,葉紅頭皮發麻,這裡除了他還有那屋外的女人外,怎麼忽然間又多了個男人的聲音出來。
“你,你又是誰?”
葉紅顫抖著聲音問。
“喵!”
黑貓轉過頭來看了著,“是我。”
那貓口居然口吐人言。
“你是小黑。”
“不錯,是我,好好躲在我身後。
熬到天亮就冇事了。”
黑貓說完,轉過頭去,擋在門口,將葉紅護在身後。
“白寒山,你我同為惡靈,這小子隻不過給了你幾條魚而己,你至於要這麼護他嘛?
不如我們商量下,我隻要他的血肉,他的魂魄歸你如何。”
白寒山!
這是小黑的名字嘛?
小黑和門外的女子一樣也是惡靈?
“免談,這小子今天我保定啦。”
“唉!
原本還想和你分了這小子,你非要這麼護他。
這樣也好這小子的身體和魂魄今天都歸我啦。”
那女子話一出口,原本披散著的秀髮突然根根豎起,如同鋼針一般!
隨著頭髮的飛舞,她隱藏在黑暗中的麵容也終於展現在葉紅眼前!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冇有絲毫血色;一雙眼睛卻紅得嚇人,彷彿兩顆燃燒著熊熊怒火的血球!
絲絲縷縷的紅色霧氣從她身體裡源源不斷地冒出,迅速瀰漫開來,形成了一團濃烈的血霧,朝著屋內猛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