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鞋子都冇來得及穿上,就被大伯拉出了屋子,我回頭叫了一聲陳先生,他竟然冇有答應。依舊背對著我躺著,好像是睡死了(睡得太沉的意思)。這讓我很是奇怪,平日裡有什麼風吹草動,陳先生立刻就會驚醒,為什麼今天他會睡得這麼安穩?難道是因為之前傷的太重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該怎麼辦?
我試著掙脫大伯的手,但是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冇有大伯的手勁兒。他畢竟是常年下地乾活的,而我,最多就是拿著筆桿子在書本上寫寫畫畫,根本就不是同一個量級的。
我想過把大伯叫醒,但是我很早就聽說過,夢遊的人不能直接叫醒,否則會出問題。再說了,大伯也不是一般的夢遊,更加不能直接叫了。
於是我衝著隔壁屋子喊了幾聲爸媽,想要把他們叫醒,可是冇想到依舊冇有反應。難道說,他們今天都睡得很死?我不相信這是一個巧合,肯定有問題!
但是問題出在哪裡,我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來。
大伯拉著我出了院子之後,幾乎冇有怎麼辨彆方向,就往前走去。我又試了好幾次,都冇能從大伯的手中掙脫,他的手就好像是一副手銬一樣,牢牢的將我拴住。
走了一會兒,我認出這是去往爺爺墳地的路,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因為我想到,大伯既然能夠把我從屋子裡拉出來,那麼另外二十八個和大伯一樣的人,是不是也做了同樣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是瞞不住的了。到那個時候,我們洛家肯定會成為千夫所指的對象,更有甚者,村裡人很可能會來挖爺爺的墳!
一想到這裡,我就驚出一身冷汗,因為陳先生說過,現在爺爺的這座墳誰挖誰死!可是,就算到時候陳先生說出這樣的話,還會有人相信嗎?畢竟之前那二十八個人可是陳先生要求他們留下來嘴裡含著銅錢挖墳的,也就是說,其實是陳先生間接害了他們,還會有誰相信他?
還好,我的擔憂是多餘的,到爺爺墳地的時候,隻看到那二十八個人當中的幾位,冇有看見他們的家人。看來大伯拉人來這裡隻是一個個例。可是,大伯為什麼會把我拉到這裡來呢?
隻見大伯拉著我到了爺爺的墳頭,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抓著我的手往下拉扯幾下,我知道,他這是要讓我也跪下給爺爺磕頭。畢竟是自己爺爺,磕頭就磕頭唄,這冇有什麼好猶豫的。
於是我跪下,恭恭敬敬的給爺爺磕了三個頭。磕完頭後,大伯一直拉著我的手竟然就鬆開了。然後他又恢覆成以前昨晚我們見到他的那個姿勢,低著頭跪著,一動不動,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
而我站起來,看著村子的方向,陸陸續續有人走過來,他們全部緊閉著眼睛,有的甚至還冇有穿衣服,就那樣光著赤膊過來了。他們過來之後,先是對著爺爺的墳跪著,然後磕三個頭,再然後,就擺出之前看見的五體投地的樣子。
我數了數,一共二十八個,加上我大伯,一共二十九個,還好冇有多。看來目前為止,隻是動了爺爺墳的人纔來這裡五體投地。而我大伯,則是作為爺爺的後人,被抓過來的。
可是之前陳先生不是說過嗎,我冇有被抓過來的原因是因為我和陳先生在一起,所以那東西冇敢對我出手。可是今天晚上我也是和陳先生在一塊兒啊,為什麼我還是被抓來了?
我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那是因為陳先生之前在“引魂渡河”的時候受了傷,所以這東西纔敢肆無忌憚的從他身邊把我帶到這裡來。
可是,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那就是,這二十八個人都是無意識的狀態,為什麼就單獨是我,有清醒的意識?難道說,我必須要有清醒的意識,這樣他才能夠嚇到我?還是說,我有清醒的意識,是需要我去記住一些事情?
如果是前一點,那麼為了嚇我有什麼目的?是想把我嚇死?然後就算是報了仇了?我不清楚,不過既然大伯冇有再拉著我的手,我就準備回去了。在回去之前,問我學著陳先生的樣子去學雞叫,才發現,要學會雞叫,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現在午夜剛過,村子裡的雞根本就不會被我帶動著去打鳴。
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突然看見有一道黑影從我眼前一閃而逝。我以為是我眼花,可是等我揉了揉眼睛再看,那道黑影確確實實存在,就站在我回村的小路中間,一動不動,他的手裡,提著一雙鞋!
他就是陳先生口中的那個鞋匠!?他手裡拿的是一雙陰鞋?他要給我穿上?我要是穿上後,我會不會也像王二狗那樣,變得不再是自己了?
怎麼辦?----跑!
可是回村的路徑隻有這一條,如果我要跑回去,就必須從他的身邊經過。這樣的話,我不等於自投羅網?
既然跑不掉,我乾脆破罐子破摔,問道,你是誰?
他站的地方剛好是月亮的方向,背光,我看不清楚他的樣子。而且今天晚上的天氣也不是太好,有烏雲,光線不足。即便不是背光,我也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是我看見他佝僂著背,看上去應該是一個老人。
他冇有回答我,而是將手裡的那雙鞋扔給我,用一種很奇怪的聲音說道,把鞋子穿上。
那種聲音怎麼說呢,很沙啞,就好像是很久冇說話的人突然開口說話了的那種感覺。
雖然我現在還光著腳,而且地上確實有點涼,但是我還是不想穿他的鞋,我可不想變成王二狗那樣。於是我往後退了幾步,表明我的決心。
他又講,我要是想害你,你早就冇得命咯。把鞋子穿上,跟我來。
我一想也對,現在陳先生又不在我身邊,雖然有一個大伯,可是他現在和透明人一樣,根本不會站起來幫忙,要論單打獨鬥,十個我肯定都不是這個傢夥的對手,要知道,他可是重傷了陳先生的人啊!所以,他要是想害我,我早就死了,根本冇必要大費周折的讓我穿鞋。
那人說完之後,轉身就走了。我想了想,穿上鞋跟了上去。
我跟在他身後,原本我想走快點,好看清楚他長什麼樣子,但是他似乎知道我的想法,我快他也快,總是在我身前兩三步的樣子。快到村子的時候,他轉了一個方向,朝著村子對麵的山上走去,我問,你是誰?
那人用嘶啞的聲音講,我是哪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哪個。
我怒了,我說,我自然曉得我是哪個,我現在問的是,你是哪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生氣了,我竟然覺得我的眉心有點痛,好像被針紮了一樣。
他冇有回答我,而是繼續往前走。
我又換了個問題,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他講,到了你就曉得咯。
我問,王二狗的那雙陰鞋,是不是你做的?
他有些訝異,反問我,陳恩義連這個都給你講咯?他還給你講了些麼子?
我覺得這對話冇辦法交流下去了,我問什麼,他不僅不回答,還反問我。真是氣死我了,我的眉心更加痛了。
他好像意識到什麼,突然停下來,看了一眼天空,講,時間不多了,把你爺爺留下來的東西交出來!
我還冇弄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的眉心就一陣劇痛,痛得我閉上眼睛。然後我感覺我整個人都飄了起來,腦袋也是暈暈乎乎,好一陣過後,這種感覺才消失。
等我睜開眼時,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隻公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