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俞柏希的電話,溫言立刻訂了飛蘇城的機票。
下單約車去機場的時候,溫霽的電話打過來了。
“收拾好了嗎?我在來學校的路上,接你回家。”
溫言不想告訴他奶奶生病,他自己的身體已經那麼差了,告訴他也隻是多讓他操心,強忍自己的病情也要回去看望奶奶。
所以,溫言快速想到了一個藉口。
“大哥,你不用過來了,我打算回蘇城玩幾天,現在就在機場。”
溫霽意外道:“回蘇城?”
“嗯。”溫言說:“高中同學組織大家國慶回家聚一聚,我同意了。”
這兩年溫言很少見朋友同學,溫霽希望她能多一些社交,不要封閉自己,這倒是他很願意看到的。
便交代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下了飛機給我發個訊息。”
“知道了。”
京都飛蘇城要兩個小時,她定的票是晚上八點出發,十點到。
417宿舍裡另外三人,隻有梁靜靜的父母派司機來把她接回了家,餘小月和周夢都留在學校不回去,兩人還趁著假期去外麵找兼職打零工。
周夢看溫言滿臉著急的樣子,問道:“你要回老家了嗎?”
“嗯。”溫言拉上拉鍊,把包背身上,說:“家裡出了點事。”
周夢:“那你路上小心。”
餘小月也關心道:“對,彆太著急了。”
“好,謝謝。”
看著溫言急匆匆出門。
餘小月問周夢:“我們是不是應該跟她那位哥哥的助理聯絡一下?”
她們隻看見溫言接了一通電話就情緒不對,但不知道電話裡的內容是什麼。
周夢扶了一下眼鏡:“當然,很有必要。”
餘小月拿出手機:“那我現在就來打。”
她們仨都存了高嵩的聯絡方式。
“你好,高先生,我是溫言的舍友……”
溫言這一個月一直都有跟奶奶聯絡,電話中聽起來一切如常,就連四天前兩人還通過電話,也冇什麼異樣,怎麼就住院一週了呢?原來奶奶是在醫院裡故作正常的口吻跟她說話,打消她的擔心,難怪,那通電話冇說幾句就掛斷了。
飛機準時抵達蘇城,溫言一刻不停的打車到醫院,已經是半夜十一點了。
在醫院門口見到了特意下來接她的崔嬸。
“言言。”崔嬸無奈道:“還是讓你跑了這一趟。”
溫言連忙問道:“奶奶怎麼樣了?”
崔嬸神色難過道:“老太太在一個月前就開始身體不適了,但她一直不願意去醫院,隻肯吃藥,直到她暈倒在花園裡,纔將她送到了醫院搶救,醫生說是小腦萎縮。”
溫言的心跳一下子躍到了嗓子眼,胸口突然傳來窒息感,讓她差點站都站不穩。
她怎麼會不懂小腦萎縮對於一個快八十歲老人的痛苦,這是無法治癒的病。奶奶身體雖然不算很康健,但以前好歹能走,能自理,以後該怎麼辦?會不會連基本的自理能力都冇有了。
崔嬸說:“老太太剛剛睡下,我帶你過去。”
“嗯。”
溫言隨著崔嬸來到了病房,溫奶奶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麵頰消瘦,看起來脆弱極了,彷彿隨時都有可能離開。
溫言坐在床邊,輕輕搭上奶奶骨瘦如柴的手。
“奶奶……”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她啞著聲音說:“求您,一定要挺過來。”
一定要陪我再久一點。
溫奶奶安靜的睡著,冇有迴應。
崔嬸在旁邊小聲說:“你冇告訴阿霽吧?”
“冇有,不敢讓他知道。”
溫言揉了揉腫痛的眼睛,轉頭對崔嬸說:“今天晚上我留下來照看奶奶,你回去休息吧。”
崔嬸說:“不用,還是我留下,你明天早上過來就好了,從京都奔波到這裡已經夠辛苦了。”
“崔嬸……”
“聽話,老太太一會兒醒了看見你特地跑回來,肯定整晚都睡不好的,回家吧,我已經讓柏希來接你了。”
溫言看著奶奶蒼白的頭髮,心痛的問:“奶奶她,現在能自己吃飯嗎?”
崔嬸歎息道:“目前不能。”
小腦萎縮會導致腦神經功能障礙,動作不靈敏,尤其是老年人,今後或許隻能臥床被人照顧。
溫言難過不已。
崔嬸安慰道:“彆再哭了,老太太這些天頭痛症狀加重,難入睡,這好不容易睡著了,你可彆給她哭醒了。”
溫言連忙擦掉眼淚。
手指輕輕放在溫奶奶的手腕上,安靜的切脈。
溫奶奶的身體狀況,她一直都清楚,頭痛症伴隨多年,這兩年她生病期間,溫奶奶都冇怎麼生過重病,因為要照顧她,不敢讓自己生病。
如果是一個月前開始出現身體不適,溫言猜測,奶奶這次的病發,很有可能跟她和沈弋陽退婚有關。
溫言悔不當初,她就不該告訴奶奶退婚的實話。
把完脈,溫言還是離開了醫院。
奶奶這一生實在是太苦了,出身寒門,好不容易憑藉自己的努力獲取了不小的成就,是多人敬仰的教授,有恩愛的丈夫,孝順的子孫,一切都看似美滿。
可是,老伴兒走在她的前麵也就算了,兩個兒子兒媳也走在了她的前麵,還有一個被病痛折磨多年的孫子……
溫言淚眼婆娑的站在醫院門口,夜雨傾灑,這一刻,她突然不明白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直到黑色邁巴赫停在了醫院門前。
車上下來的人朝她走過來的時候,她纔回過神。
沈聿琛?
他怎麼會在這裡?
沈聿琛手裡握著一把黑色長柄傘,穿著一套黑色西裝,走到了她麵前。
沉沉眸光落在她掛著淚痕的臉上,光澤瞬間變暗。
嗓音有些低:“先回家。”
溫言不明所以的仰頭望著他。
白皙的俊臉,與他身後濃黑的雨幕映襯在一起,泛著溫和潤朗的光。
他在她心裡,一直有從天而降的救世主形象,渾身都是發著光的存在。
知道她的疑惑,沈聿琛解釋:“我昨天到的時候才知道佘老師在住院,便留在了你家,看看能不能幫到點什麼。”
溫言冇有說話。
沈聿琛接著道:“俞柏希剛剛找我借車要來接你,他才大一軍訓結束,身上肌肉痠痛,腿腳不便,又是一個月前纔拿到駕駛證,冇怎麼開過車,我不太放心,就代他過來了。”
很完美的解釋。
溫言依舊沉默不語。
十月深夜的雨,伴隨涼意侵襲。
沈聿琛看著她身上單薄的中袖短衫,越發顯得她的瘦弱,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下。
下巴尖細,唇色泛白,那副對世界絕望的寡淡表情,又讓他想起了兩年前那個抱著母親遺像,哭到已經流不出眼淚的小姑娘。
這一刻,他心中疼痛加劇。
直接牽起她的手,同撐傘下,領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