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後的注意力,原本在沈菀的身上,可當看到沈蓮歪歪倒倒站在殿中時,她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沈蓮的身上。
看沈蓮身姿如木樁,行禮儀態毫無美感,沈皇後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聲色冷豔,透著一抹微涼:“這位,莫非就是,沈家剛接回府的沈二小姐?”
京妙儀身子僵了僵,心“咚咚咚”的跳的好快,她彷彿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沈皇後在問沈蓮。
可是沈蓮杵的跟木頭似的,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沈皇後在問她話,隻巴巴在那等著皇後一句“平身”的話,纔敢起身。
沈菀暗暗冷笑,雙手抱著沈皇後的胳膊,道:“皇後姑母,那的確是臣女的妹妹叫蓮兒。”
沈皇後微微一笑,哪怕是心生不快,卻也不露半分,對沈蓮還算溫和的說道:“起來吧。”
沈蓮還定在那兒。
京妙儀剋製著心中的火氣,對沈蓮說:“皇後孃娘許你平身,快向皇後孃娘謝恩起來吧。”
“謝,謝皇後……”一個姿勢保持太久,沈蓮底盤不穩,謝恩的話還冇說完,身子一歪,直直的朝京妙儀身上撞去。
京妙儀低呼了一聲,往旁邊橫著退出了幾步,險些摔到椅子上的時候,守立在一旁的宮女眼疾手快的扶穩京妙儀。
可沈蓮就冇有那麼幸運了。
她一屁股跌在地上,還大叫了一聲:“啊……”
這一聲尖叫,讓京妙儀怒火衝上腦門,眸光帶著一絲惱意,惡狠狠的瞪著沈蓮的方向。
她對這個蠢貨抱有希望,就是在侮辱沈家。
沈菀冷眼看著這一幕。
可想而知的是,沈皇後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了。
沈蓮被管姑姑扶起來的時候,已然被嚇的渾身顫抖。
她知道,她闖禍了。
一個禮都行不好,還不知皇後孃娘會如何看待她!
她膽顫心驚的抬頭看沈皇後,剛好就對上同樣盯著她、審度她的雙眼。
那是沈皇後的目光。
她的目光犀利又帶著鋒芒,直擊沈蓮地靈魂,沈蓮雙腿一軟,便重重跪在了地上。
“皇後孃娘,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剛纔蹲太久了,腿犯麻,一時不小心。”
她不說話還好,一開口說話,簡直要嚇死京妙儀了。
“沈蓮,你……”閉嘴二字還未出口,京妙儀就被打斷。
“看來沈二小姐的規矩,得好好學一學了。”
“我會學的,我一定會學好規矩給皇後孃娘看。”沈蓮急著補救剛纔的場麵,語無倫次的答話。
京妙儀兩眼發黑,身子晃了晃,頭部一陣暈眩,急得她怒火上頭。
管姑姑一臉嚴肅的上前說道:“沈二小姐,在皇後孃娘麵前,你要自稱臣女,給皇後孃娘回話時,你要先說回皇後孃娘,再答話,絕不可在殿前自稱你或是我。”
“向皇後孃娘請安時,雙手在襟前交疊合拜,頭微低,上身略彎,雙膝微微屈下,雙肩平衡於一條線上,切不可歪歪倒倒,四處亂晃。”
管姑姑一邊說,一邊在她麵前親身示範。
沈蓮抬頭看著管姑姑行禮,隻覺得,管姑姑行禮的儀態端正自然,好看極了。
京妙儀緩過神,正想向沈皇後說賠罪的話時,沈皇後抬手一揚,阻止京妙儀打斷管姑姑。
管姑姑過去把沈蓮從地上扶起來,道:“沈二小姐,請向皇後孃娘行萬福禮。”
沈蓮站起身,戰戰兢兢的學管姑姑剛纔的姿勢。
可有了第一次的陰影,沈蓮如何都做不好行禮的動作,管姑姑反覆擺弄,使得沈蓮身子越發僵硬,導致沈皇後冇了耐心,心生鬱結:“夠了。”
一句嗬斥的話,把本就嚇破膽子的沈蓮,震地雙腿無力,又重重跪回地上。
這次,她不敢再胡亂說一些為自己求情的話,卻無助的哭。
京妙儀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快步走到沈蓮身旁,跪了下來,道:“皇後孃娘息怒,都是臣婦心疼她自幼體質嬌弱,也未曾對她抱以重任,便想著讓次女過的舒服自在些,直至回京這些日子,纔開始教導她禮儀,此次出宮回府後,臣婦定讓蓮姐兒按照皇後孃孃的標準,嚴加教導,絕不會讓皇後孃娘息怒。”
京妙儀話音落下,沈菀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再視而不見,否則就做得太明顯了。
於是,她不情不願的站起身,跪在沈皇後麵前,溫聲細語的說:“皇後姑母請息怒,當初臣女學宮規禮儀時,也將將學了三個月,咱們管姑姑才滿意。”
“妹妹她自小在莊子上長大,才被接回不到一個月,臣女相信,若有皇後姑母的人親自調教,定能讓妹妹飛速成長。”
說到這,她伸手抓住了沈皇後的手背,撒嬌的說道:“皇後姑母,人非聖賢,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通天的本領,您說,是不是?”
京妙儀屏住了呼吸,心神已亂的不行。
大殿的氣氛一瞬間凝重、壓抑,壓迫得京妙儀和沈蓮都快要喘不過氣來時,最後,沈皇後看在沈菀的份上,冇有再繼續追究。
“起來吧。”沈皇後沉著臉道。
沈菀也退回到京妙儀身邊。
這時,一名宮女端著一個長長方方的匣子走出來,停在了沈菀的麵前,另一名宮女打開匣子。
匣子裡放著一枚鳳頭金步搖,鳳頭鑲著紅翡石,璀璨奪目,比太子送給沈蓮的那一支九尾鳳釵看起來還要氣派。
沈蓮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僅僅隻是一眼就被鳳頭金步搖驚豔。
她暗暗咬緊唇瓣,低下頭。
沈皇後的聲音在沈蓮耳邊響起:“菀姐兒及笄時,本宮少備了一份及笄禮,如今是給菀姐兒補上的。”
沈菀雙手接過紫檀木匣子,行禮謝恩:“謝謝姑母。”
沈蓮把沈菀的行禮姿態暗暗記在心裡。
而沈皇後卻把沈蓮的蠢樣看在眼裡,先前對沈蓮的所有期待,此刻全無。
便也冇了留他們用膳的興致,道:“本宮乏了,管姑姑,送沈夫人離宮。”
說完,沈皇後起身走入自己的寢殿。
沈蓮愣了愣,抬頭看向已經離開了沈皇後, 不解的問京妙儀:“皇後孃娘不是說要留我們用晚膳嗎?”
京妙儀的眼裡隻剩下一片絕望。
她突然發現,她縱有滿身才華與禮教,都無法教化沈蓮這個蠢笨無知的人。
蠢可行,無知卻是大過。
這蠢貨,闖了禍還惦記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