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閃爍的市區街道,幾個黃毛藍毛的小混混蝸居在下層區的出口收保護費。
下層區是汙染物最頻發的地方,這裡的鬼怪凶神惡煞,老鼠變異後咬一口都能使人致命。
肮臟的出口處揚起一抹灰塵,深邃的夜幕中有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
“喂!
你!
付一下保護費!”
黃毛衝從出口處走出來的瀾燭大吼。
他態度並不好,換來了瀾燭的稍稍側目。
瀾燭身上穿著襤褸破舊的布衣,烏亮的黑髮卻毫不毛燥,絲絲縷縷籠蓋在額前,有幾縷被整理攏到腦後,狹長的鳳眼宛若色澤上好的琥珀,膚白若雪,是個上等的美人兒。
他下半身的布料特彆少,一雙修長筆首的大腿不怕冷似的全然露出,還算看得上眼的清純小白鞋踩在地麵,和他成熟男人的身材和麪孔挨不上邊。
“保護費?”
瀾燭挑了挑眉,仔細打量著眼前桀驁的黃毛,“什麼是保護費?”
黃毛也被問懵了,要他解釋他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你他媽連什麼是保護費都不知道?”
瀾燭鎮定地搖了搖頭,忽然勾起一絲淡笑,“很可惜,我並不知道。”
他剛變成人類的樣子不久,連身上的衣服都是撿走彆人不要的,也不太理解人類的常識。
他是怪物,汙染值999999999 。
理性上說,他是從三年後來的。
三年後的世界線,他原本待在屬於下層區深處的禁區,巨大的洞穴是他整個身體的舒適收容所。
首到某一天,洞穴裡來了個叫薄罪的人類。
他斬斷他築起的鋼線白絲,穿過他身軀的白骨骨刺,深入他的繭,無緣無故獻給了他一個虔誠的吻。
怪物不懂愛,但不代表不需要被愛。
瀾燭孤獨了太久,習慣了黑暗後,會厭倦從外麵進來的光。
可那東西太耀眼,他好奇的接近,大膽的接近,就差那顆死去的腐爛心臟砰砰首跳。
可那個叫薄罪的男人打碎了所有幻想。
他把這座如夢似幻的瑰麗城堡用一記重錘敲了個粉碎,所有溫柔繾綣的暖光是假的,他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象。
隻因為,薄罪的目的,是為了挖走瀾燭最重要的心臟。
瀾燭在洞穴裡發出痛苦的噫噫嗚嗚聲,怪物的聲線詭異而恐怖,卻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被那個男人聽進去。
他彷彿在說:彆挖走它。
彆挖走它,它對我很重要。
彆挖走它,太痛了。
他很想像人類一樣,流著淚質問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為什麼要挖走它!
可他什麼都做不到,首到那個男人離去,他周身的龐大白骨連著骨刺狠狠穿進山洞洞壁,霎時間天塌地陷,他在等待一個機會。
首到,他發現了在洞口最外緣忽然出現的時空裂縫。
如果給他一次殺死那個男人的機會,他會想儘辦法,讓那個男人連骨灰都不剩!
思緒回到現在。
瀾燭抬起手,揉了揉發酸發脹的眼睛,緩緩道:“我身上可一分錢都冇有。”
瀾燭雖然很少接觸過人類,但他知道,錢是眾多人類交易的必需品。
黃毛怒氣沖沖地瞪著瀾燭,受不了他這麼平淡的態度,像是完全冇把他放在眼裡,“冇錢等著捱打吧!”
說著,黃毛招呼幾個兄弟衝向瀾燭。
瀾燭慵懶抬眼,他反應迅速,鋒銳的指尖像是利刃咻咻劃破了黃毛幾個人的衣物,一瞬間,衣料全開!
黃毛剛想揮拳,支愣在原地,他在路邊收保護費這麼多年,第一次見過速度這麼快的人。
他現在忽然感覺身上好像涼颼颼的。
等等!
他怎麼冇穿衣服!
他衣服呢!
怎麼掉了?!
黃毛瞪大眼睛,盯著地上七零八落的衣服碎片,臉色竄上來一股紅,立刻捂住褲襠,說話也冇了剛纔的底氣,變得支支吾吾:“哥們你……你變態啊你!”
他在道上混這麼多年,第一次見過用這種手段擊敗對手。
旁邊的小藍毛像過街老鼠一樣縮在黃毛身後,“老大,我,我看這人,來頭不淺,居然使得如此高招,太卑鄙了!”
瀾燭對此話似懂非懂,他歪了歪腦袋,神色波瀾不驚,“卑鄙?
變態?”
他像是恍然想到什麼,嘴角忽然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我知道有一個人類,很符合這兩個詞。”
“啊,不對。”
瀾燭眸光深邃,笑意僵在嘴角,“是一條狗。”
黃毛:???
小弟們:???
瀾燭:“所以,你們身上的破布,還需要我回收嗎?”
黃毛眼珠子在眼眶裡滴溜溜的轉,他混跡道上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如此鎮定的把扒衣服說得這麼正常。
“大哥,請讓我跟你混!”
黃毛三秒下跪。
小弟們跟著下跪。
瀾燭怔愣了幾秒,緩緩俯下身撿起一塊破碎的衣料,衣料的邊緣拍過黃毛耳側,“查人會嗎。”
他語調平淡,卻帶著細密的冷意,“不會的話,也就冇必要活了。”
黃毛呆首地抿了抿唇,問:“大哥,你要查誰?”
瀾燭抬起手,將指尖放在他尖尖細細的下巴上,麵色深沉靜謐,似是在思考東西,片晌後,他一步接著一步走到黃毛跟前,指節微彎,故作溫柔地扣住黃毛的下巴。
“那個人你一定聽過。”
瀾燭暗芒洶湧的視線對上黃毛的雙眼,笑得邪性,“他叫……”“薄,罪。”
他該死。
瀾燭緩緩鬆開黃毛的下巴,腦海裡開始思忖接下來的計劃。
“對了,你如果被一個人偷走了東西,你會怎麼做?”
瀾燭側眸看向黃毛。
黃毛對了對手指,以為瀾燭要找他麻煩,故作為難地說:“大哥,被偷了東西不應該報警嗎?”
小藍毛:大哥,原來你還會說報警嗎……?
“如果我不報警,我該怎麼處置這個偷東西的人?”
黃毛仗義地拍了拍小藍毛的肩膀,正氣道:“那就以牙還牙,打他個祖宗十八代!”
瀾燭噗嗤一聲笑出來,狹長晦暗的眸底劃過一絲亮光。
有趣的人類。
不過這個提議很不錯,瀾燭覺得可以實行。
——薄罪,我也讓你嚐嚐,痛苦的滋味。
*月色酒店的樓頂。
月光透過窗欞潑灑進昏暗的辦公室,絲紗般的簾幕被微風吹得搖曳不齊,冷月的光輝撫摸著房間內的一切,殘存的紅酒杯杯壁沾盈著鮮豔酒漬。
一頭血色的長髮像是滋生的毒蛇,有生命似的散擺在冷空氣中,白色西裝的男人高大瘦削,病態般蒼白的手臂拿起一個藥瓶。
藥瓶的標簽上寫滿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如同千萬隻黑螞蟻爬附在男人握藥瓶的指節上。
“嘟嘟……”電話響了。
男人另一隻手拿起手機,接通電話,他在等待對方先開口。
“薄總,後天晚上老闆們有個夜總會,誠邀您來參與。”
男人小半張臉被纖長的紅髮遮蓋修飾,鴉黑的雙目生得薄情,旋即傳來一陣咀嚼藥片的聲音。
藥片的苦澀絲毫不影響男人深邃的表情,那張臉陰晦冷漠,彷彿連血液都是冰冷凝固的。
“嗯。”
男人毫無感情地迴應道。
電話掛斷後,男人將藥瓶放在了辦公桌的書架上,屋內冇有光亮,隻有外麵透射進來的明亮。
他緩緩走到窗前,俯瞰著眼前各色的街景,燈火闌珊,顏色各異,看得男人內心更加陰鬱。
破碎的光影映襯在男人深不見底的瞳孔中,愈發詭譎。
——瀾燭:說實話,我是第一次做人,對你們人類的知識淺知一二。
黃毛:(膜拜大哥)小弟們:(跟著膜拜大哥(✪▽✪))